武从文了?”

    霍望开口说道。

    上次二人再定西王城去往丁州的路上撞了个脸对脸,张学究对霍望说的话,他却是依然记得很是清楚。

    “非也。”

    张学究说道。

    “那却是为何要揭下王榜?”

    霍望问道。

    “因为汤中松早在丁州府城的时候,就已经是我的学生了。”

    张学究说道。

    “怎么说?”

    霍望问道。

    “我俩说好比色子。我小,他大,我输了。而赌注就是我做他的老师。”

    张学究说道。

    “哈哈,倒是有趣……你都教了他些什么?”

    霍望笑着问道。

    “第一次我跑了,什么都没教。第二次赶上狼骑犯边,又碰上了,刚教了两天杂七杂八的东西,我便又跑了。”

    张学究说道。

    “那为何这次却是主动前来?”

    霍望皱着眉头问道,他感觉到张学究此行似乎并不是为了汤中松而来。

    “我想你帮我一个忙。”

    张学究说道。

    “什么忙?”

    霍望问道。

    “不过既然是你开口,只怕这事并不好办吧。”

    他已经知道了张学究是何人,只是当下也并不点破。其实原来两人的境遇还是有几班相似之处的,但现在却是天差地别。

    一人居庙堂之高。

    另一人处江湖之远。

    不过既然是隔山跨海,双方便不会有什么利益纠葛。但若是自己帮了这个忙,说不得还能让这般强者欠下一个人情,就像上次与任洋之约。

    “师傅,我回……”

    回到王府的汤中松前来向霍望复命,看到张学究在大殿中安坐,一时间却是连话都没说全。

    平心而论,霍望对汤中松还是很不错的。生活上的水准甚至比他在丁州州统府时还要高的多。

    唯一不好的事情就是……他太闲了。

    想原来的生活,汤中松一人分饰两角儿,纨绔的无赖二世祖,和隐忍掌控只等发出致命一击的毒蛇。偏偏这两个角色还真不是那么能摆清关系,保持好平衡的。

    这么多年,汤中松就像是暴风中的小帆船。他谨慎的掌舵,不被两种角色任意一方掀起的风浪所刮倒。

    “刘睿影怎么说?”

    霍望问道。

    “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到我去了很是激动。于是我俩就喝了会儿酒,耽误到此时才回来。”

    霍望笑了笑,他知道汤中松说的是真话。

    以刘睿影和自己的交情,是根本不会说自己什么好话的……能有个“谢”字已经是顶天了。

    “这位……和你算是故人了吧。”

    霍望指着张学究对汤中松说道。

    “那是,我们可是老熟人了呢……至今我都不知道当时吞下肚中的那粒色子去了哪里。”

    汤中松调侃着说道,心里却是分毫不差的开始揣摩推测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很是兴奋,这么多天来积压的情绪,一下子都得到了缓解。

    “方才你说让本王帮你个忙,却是什么?”

    霍望转而向张学究问道。

    “帮我找一个人,找到了抓起来交给我就好。”

    张学究说完,便把断情人的外貌形象描绘了一遍。

    断情人的形象,实在是太过鲜明了……是那种走在街上瞥一眼,都会三天三夜忘不了的那种。

    张学究之所以不自己去找,说到底还是因为心软下不去手……但若是让霍望出面,那这事就好办的多。

    他定西王大手一挥,王命一下,这断情人自是没有了藏身之地。只要霍望再派出几个硬手,带着大军将其拿下,那便是大功告成了。

    “给本王一个帮你的理由。萍水相逢,我还给你了五千金。总不能随随便便的再帮你这个大忙。而且我知道这件事说来容易,但这个人肯定不会是个易于之辈。”

    霍望说道,却是想先听听张学究的筹码。

    “你张贴王榜,寻先生教授汤中松文道,可是为了今年在中都举办的文坛龙虎斗?”

    张学究对霍望的问题避而不答。

    “正是。”

    霍望直接了当的说道。

    “如果我能够让汤中松在文坛龙虎斗上夺得前三甲,那你是否愿意帮我这个忙。”

    张学究说道。

    霍望很是轻蔑的笑了笑。

    张学究终于还是会错意了……刚才他还有种自己的心思被看透的失落感,但现在却又是恢复了往昔那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笑尽天下英雄的豪情。

    “终究你还是差了我一筹……”

    霍望在心里想道。

    “本王怎么会去贪图那一个酸臭的虚名?不过你若是能够让中松进入博古楼本楼,且顺利得到一个高等品级的话,你的事却也可以商量。”

    霍望话锋一转,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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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祥腾客栈内。

    刘睿影却是回到了房中,准备突破自己那两个松动的气穴,这可是多亏了白天见到汤中松时的那番顿悟。

    要说这突破之道,苦修和逍遥二派时至今日却也还是争论不断。

    苦修派认为突破是一个积累的过程,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端的的是得一步一个脚印,扎扎实实的走过来才行。如果你跳过了某个步骤,或者急于求成而去拔苗助长,那么即便侥幸得以突破,却也是如亭台楼阁一般,根基不稳。

    而逍遥派对此的认知却大为不同。他们不否认修炼的必要性,但却认为在修炼之余更应该去增长见闻,体悟人生,了解人性。修炼积累与心性积累双管齐下的同时等待一个契机,那边是如刘睿影先前那样,一刹那的顿悟。

    但凡是皆有极端例外,极端的苦修者引发出了“舍身”这一概念。他们用自残的方式变态的增加修为,因对死亡的崇拜而用屠杀来组合天地间的阴邪之力,终是被世人所不容。时过境迁,“舍身”一脉却已是渐渐消失了踪迹。

    相对来说,逍遥派的方法似乎更为精妙,毕竟心性的修炼才能决定日后究竟能走多远。

    不过任何顿悟都是有前提的,不会是凭空出现。它一定是经过长期认真的思考和感受才能够获得的灵感,因此无数武修先贤们又根据顿悟的深刻程度,把它划分成了三个阶段。

    第一阶是“刹那念俱起”。

    意思是在你遭遇坎坷或停滞不前的问题上,突然一下萌生了许许多多的念头。这些念头都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而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就隐藏在这些形形色色的念头中,你却是需要自行将它挑拣出来。

    第二阶是“顿见本性真”。

    经过了第一重的筛选,总会得到一些能够解决问题的想法。但这些想法并不是最终的结果,也并没有达成最高的目的。而第二阶顿悟就是让人十拿九稳的攥住问题的本质所在,同时也了解到自身的客观条件究竟能否彻底解决它。就好比虫豸无法口吞虎豹,而东海里的巨鱼又无法吃掉陆地上的虫豸一样。力量再强,终有方向。

    而最高的第三阶,叫做“是为大宗师”。

    意思是无论何种因果,何种机缘,面对怎样的坎坷,怎样的挫折,只要出现了第三阶的“是为大宗师”,那便一切都会迎刃而解。无须挑选,无须自省,也无关问题的本质或自身的条件。一切的一切就如水到渠成一般,好像下雨收衣服,每日大小解那样司空见惯的,就完成了突破。

    刘睿影只感觉到了气穴松动,说明他已经是介于第二阶“顿见本性真”和第三重“是为大宗师”之间了。

    当他正待要收敛精神,专注于突破时,却又传来了敲门声……

    “嗯?请问姑娘有何事?”

    刘睿影一开门,发现来者正是欧家“剑心”欧小娥。

    “你们是不是要去博古楼?”

    欧小娥根本没有客套,也不代表称呼,当头便问道。

    “额……是,不知姑……”

    “算我一个!我也要去!”

    欧小娥手持紫荆短剑,右胳膊伸的直直高高的,顿时把胸前的丰满带动的更加挺拔了。

    “好啊!欧姑娘同去,咱们路上正好对饮成三人!”

    还未等刘睿影回答,隔壁的酒三半却是突然开门说道。

    不过欧小娥看到酒三半总是有一些别扭……他总觉得这个人说文不文,说武不武的,随口念了几句淫诗艳词竟然还夹带了自己的名字,更是让她颇为不顺。

    当下也不理他,更不接话茬,只是静静的等着刘睿影说话。

    “如此……如此也是甚好,那便同去吧!”

    刘睿影无奈,只能答应道。

    一旁的酒三半听闻后高兴的大笑了几声说道:“这一路上怕是怎么着也得把你俩灌醉一次!”

    “呵呵,想喝醉老娘?下辈子吧!到时候要是怂了,给本姑娘舔鞋底都没用!”

    欧小娥聊下句狠话,气哼哼的走了。

    刘睿影回到房中深深的叹了口气,看来这一路说不得又是怎样的鸡飞狗跳呢……

    “欧家‘剑心’……”

    他在心中默想到。

    欧小娥回到了自己的放箭,从贴身之处去处一本册子。封面上四个鲜红的字“卫氏族谱”似是用血写成。

    她一打开就翻到了自己最常看的那一页,这页纸张褶皱,墨迹晕染,处处泪痕……却是她每日都要读一遍的。

    欧小娥颤抖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而后轻声读到:

    “摄魄钩魂死气稠,魑魅魍魉生吞了八百诸侯,神鬼难测无忧,枯花败叶做锦绣,盈寸飘尸臭,入了隘口便再无安柔,因此上把生机蓬勃一笔勾。

    肝胆相照互遨游,丹诚相许久,同舟共济还在否?季友伯兄各奔走,白鱼入舟再登那百尺危楼,因此上把两肋插刀一笔勾。

    身陷重围无自由,最难当头离愁,哽咽喉头凝噎心头,姊妹兄弟尚年幼,年年只能拜阴寿,唯有梦中再聚首,因此上把三亲六眷一笔勾。

    流水桃花经心头,离魂倩女难白头,又是何人笃新怠旧,暮翠朝红踏星斗,一朝嫌倾鄙俚浅陋,情比金坚不敌半上日昼,因此上把海誓山盟一笔勾。

    寸草春晖何以酬,骨肉相连跌断手,血浓于水怎能帮凑?却是人间之事包罗万有,恩重如山煎熬饱受,阴阳永隔唯泪卑柔,因此上把忠女顺儿一笔勾。

    无需那功成名就,徜徉恣肆放浪纵酒,醉吹晓风抱杨柳,酒醒复悲愁,垂髫黄发相交无友,因此上把倜傥不羁一笔勾。

    明月入怀任游走,有家不笨有国不投,山间柴翁与钓叟,烂柯人虚度了寒暑春秋,泣血断肠心幽幽,甘之若素散发弄扁舟,因此上把红尘世俗一笔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