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身上流出来的,可却实打实都被他装在了眼睛里,印在了脑海中。

    真可谓是步步血腥。

    刘睿影瞬间觉得自己或许该去拜拜神仙,但细想之下自己最近着实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不过这迷信的念头一旦升起,却是就没法再轻易打消。

    他拿起了桌上盘中的最后一个樱桃放进嘴里。

    樱桃鲜红,像极了鲜血,也像极了那大红袍。

    刘睿影吃樱桃并不是因为他想吃。

    只是因为迷信的念头作祟,让他觉得自己这几日却是不要再杀生食肉比较好。

    所以他吃了一颗樱桃。

    不过樱桃一入口,刘睿影就觉得自己很可笑。

    死在他手下的人已经有不少了,不光是自保时死在他剑下,还有那袁将军一家不也是因为他罗织的罪名闹了个满门抄斩?

    这哪里是一颗樱桃能弥补起来的。

    怕是往后的余生都得在菜叶子里渡过才行。

    有了前面的常忆山说的规矩,所以刘睿影这次也是假装没有看见。

    但是常忆山却起身,走到茶坊的门口处把门关上。

    虽然死了人,但这茶房里却静的出奇。

    大家依旧是安安静静的喝着自己的茶。

    刘睿影不解为何刚才常忆山放走了两名红袍客,现在却对一个路人的死活如此重视。

    “去叫博古卫。”

    常忆山对着茶坊小二说道。

    他只有一只迅箭。

    刚才已经打掉了。

    “师叔,此人……”

    刘睿影欲言又止。

    但是他隐隐的感觉到,方才让他脸颊滚烫的目光就是从这人的双眼中发出来的。

    不过现在,他的头抵在桌子上,却是看不见了。

    不然的话,刘睿影倒是很想看看那会是一双怎样的眸子。

    “这人我不认识。”

    常忆山说道。

    “准确的说,他不认识我,但我知道他。”

    常忆山顿了顿接着说道。

    认识这个词本就是相互的。

    就好像天下间认识狄纬泰,常忆山的人都很多,但狄纬泰,常忆山认识的人很少。

    不过常忆山竟然说他知道此人,向来他也是有极大的名头。

    “你应该也听说过摘星楼。”

    常忆山说道。

    这个名字刘睿影很是熟悉。

    摘星楼是天下间最大的盗门。

    号称若是东海中真有龙宫,他们也能把龙王嘴里含着的那颗龙珠偷出来。

    不过摘星楼向来盗亦有道,只偷不抢,更不伤人命。

    而且一旦被发现,便会立即收手,再多的钱财宝物也不能有所留恋。

    可谓是最纯粹的‘盗’。

    “他是摘星楼中人?”

    刘睿影问道。

    “是,也不是。”

    常忆山说道。

    “这却是为何?”

    汤中松不习惯常忆山这样弯弯绕的说话。

    他喜欢什么事都明明白白,敞敞亮亮的。

    但刘睿影却觉得常忆山这样很有意思。

    若是什么都掰开了揉碎了,就好像窗户不糊纸一样,被人一眼就看了个通透。

    凡是还是犹抱琵琶半遮面时最有吸引力。

    “因为摘星楼是他的,所以我也很难界定他是不是摘星楼中人。”

    常忆山说道。

    “摘星楼是他的?!”

    刘睿影听后心一惊!

    “莫非他就是摘星楼楼主,上官摘星?”

    刘睿影问道。

    上官摘星,被江湖人称之为盗圣。

    虽然他的武道修为境界大抵在地宗境中算不得拔萃,可是他的身法却堪称天下绝顶。

    尤其是他自创的一套功法武技‘妙手空空’,更是让无数门阀巨富甚为头疼。

    刘睿影在中都查缉司时,听说这盗圣上官摘星和人打赌,说自己能潜入中都城里的擎中王府。

    那人不信,盗圣一气之下便真的浅了进去。

    不过他只摘走了一片擎中王刘景浩后花园里的那颗‘傲雪侯’的叶子当做证据,对其余的珍宝秘档却是秋毫无犯。

    如此可见,这上官摘星倒着实是一个懂规矩的人。

    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事该做却不能做,什么事能做却不该做,他分的很清。

    后来擎中王刘景浩听说了这事也只是轻轻一笑,并未深究。

    但出于对那颗‘傲雪侯’的补偿,擎中王刘景浩还是命人拉来了两车羊粪,当做肥料施给了它。

    按理说,上官摘星的警惕性世间罕有。

    怎么能就这样不声不响的被人一剑杀死?

    而且靠窗的位置本就是大忌。

    虽然能观察到整个茶坊内部以及外面街道的一举一动,但也方便刺杀之人来杀你。

    刘睿影看到他的脚微微拱起。

    看样子他的确是察觉到了危险。

    但对方的剑却要比他的身法更快。

    在他还未起势时,便被一剑割喉。

    “虽然偷盗不是个好事,但上官摘星也着实算不上坏人。”

    刘睿影说道。

    他的心里竟是对这上官摘星的死有了些许惋惜。

    从此,天下间却是又少了一个传奇,多了一段无奈。

    至于身前身后名什么的,想必连他自己都并不在乎。

    刘睿影看到他的怀中露出一个白色的纸角。

    顺手抽出一看,竟然又是一篇狄纬泰写的悼亡长诗。

    看样子也是从自己的这份原版上剥离出来的。

    刘睿影顿时觉得自己手中的这份悼亡长诗过于不祥,散发着一种名为死亡的魔力。

    从这长诗到手开始,却是已经因此死了三个人了。

    装裱师与他的门房,现在再加上这上官摘星。

    “也是红袍客做下的好事?”

    刘睿影问道。

    因为在上官摘星倒下前,他清楚的看到眼角处闪过一道金光。

    而红袍客的武器,就是金剑。

    再加上他们的行事作风一贯诡异,这倒是最合理贴切的推测。

    “即便是红袍客,也不是刚才那两人。”

    常忆山思索片刻说道。

    刘睿影皱着眉头,显然还没想通其中的要害所在。

    不过那道金光一闪而逝,向来用剑之人的身法也是极为迅速。

    不过天下间单论身法,能快过上官摘星的又有几人?

    曾经也有人想要扬名,所以便夸下海口说自己能偷来上官摘星的一件贴身之物。

    为此,不惜花费了数年的时间跟踪计划,但最终却连上官摘星的屁都没有闻到。

    方才刘睿影等人陷入了幻象之中,并没有与那两名红袍客交手,所以也不知道他们的斤两。

    但听常忆山这么一说,想必那两名红袍客还没有杀死上官摘星的本事。

    而且方才只有一道金光,却是没有一抹鲜红。

    红袍客必定是穿着红袍的。

    金光之后该是鲜红才对。

    刘睿影顺着上官摘星脖子上的血痕向下看去,发现他颈部的内衬里有一抹鲜红。

    先前看时以为是血迹沾染的缘故,但现在细究之下却发现不是。

    上官摘星的罩衣里面竟然是穿着一袭红袍!

    原来他也是一名红袍客,同样隶属于大红袍!

    这一发现让刘睿影更为心惊……

    没想到大红袍的手已经伸的这么长这么远。

    他立即把这一切记录下来,准备将此情报传回中都查缉司。

    “这倒是能证明他不是被红袍客杀的了。”

    汤中松说道。

    “不一定……虽然他也是红袍客,但这样庞大的组织若是想让一个人闭嘴,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人。毕竟死人的嘴最紧。”

    刘睿影说道。

    但他却无法想出一个合理的杀人缘由。

    难道就真的是为了狄纬泰写的那一首悼亡长诗?

    虽然狄纬泰的墨宝很贵重,但也是能用钱买到的。

    何况狄纬泰并不是拒人千里的性格,刘睿影就听说他经常写字送人。

    所以说珍贵也珍贵,但不会珍贵到价值三条人命。

    刘睿影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七绝炎剑》。

    为了这本功法武技去杀人抢夺倒还能说的过去。

    就在刘睿影思前想后时,茶坊的门被推开。

    他看到鹿明明带着一众博古卫走了进来。

    鹿明明手上还抱着常忆山的‘阿黄’。

    阿黄懒洋洋的抬起头,似乎都没有睁开眼睛。

    但根据它头部转动的幅度却是能感觉到,它的确是在打量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不过阿黄今日好像兴致不高。

    终究是没有露出它的青白眼。

    刘睿影还满怀期待的想看看阿黄对汤中松是何态度,没想到却是也落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