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左右的砚台撑住。

    一时间,二人却是再度陷入了僵持。

    “师叔可有把握?”

    刘睿影问道。

    “没有。”

    常忆山回答的极为干脆。

    刘睿影心觉不可思议。

    常忆山明明已经全力出手了,怎么会对这神秘人已然没有任何把握?

    “此人的气血之力旺盛异常……说来不怕你见笑,却是我平生未见。”

    常忆山说道。

    刘睿影对修炼气血之力的武修仅仅是有所耳闻,却是并不熟悉。

    所以他心中也没有一个尺度来衡量。

    “你可知道漠南的蛮族部落?”

    常忆山问道。

    “略知一二。”

    刘睿影说道。

    “此人一身气血修为,不下蛮族部落之盟主!”

    常忆山说道。

    “难道他是漠南之人?”

    刘睿影问道。

    “功法武技是,人不像。”

    常忆山说道。

    这是一句很让人玩味的话。

    功法武技可以说是一个武修身上最明显的特质。

    但功法武技却是人人可学。

    即便你不是博古楼的人,也总是会有办法能学到博古楼的‘和一道’功法。

    就好比中都查缉司的‘太岁剑’也曾被流传于江湖上一般。

    “我这砚台强度有限。即便是用劲气加持,怕是最多也只能维持一盏茶的功夫。”

    常忆山说道。

    刘睿影点了点头。

    但心里却不以为然。

    这砚台自然是常忆山的兵刃。

    刘睿影不相信堂堂七品黄罗月,问道七圣手之一的常忆山的兵刃竟会如此脆弱。

    但既然常忆山如此说来。

    刘睿影只能点头应下。

    只能把这一切归咎于,常忆山有他自己的考虑。

    果然。

    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神秘人便挣脱了常忆山砚台的束缚。

    只见他一个起落。

    继而潇洒转身。

    对着常忆山张了张嘴。

    虽然神秘人没有舌头,吐不出清楚的字眼。

    但刘睿影还是从他唇齿间的动作中看出他说的是“承让”。

    刘睿影瞬时便明白过来。

    常忆山无非是碍于这明月楼的面子,才出的手。

    但也是出工不出力。

    装装样子罢了。

    只是他们二人不知。

    这一切都被今朝有月看在眼里。

    他还没有离开。

    依旧站在那个角门旁边。

    此刻他却是有些咬牙切齿。

    心想这些文人平时便宜没少占,自己与他们相交,也绝对担得起‘义气’二字。

    况且这么多年也没有麻烦过他们什么事情。

    到如今,却是常忆山也要如此敷衍自己。

    怕是还当他看不出来。

    今朝有月攥紧了拳头。

    想要压住心头腾起的怒火和无奈。

    但是这情绪一旦上来,想要再下去可就难了。

    和生病的道理一般无二。

    病来如山倒。

    病去如抽丝。

    今朝有月眼见这人把明月楼祸害了个从上到下,却是如何还能容忍?

    心念一起。

    却是再度拨弄起了算盘。

    他拇指一推。

    食指一压。

    两颗佛手翡翠制成的算盘珠子便撞击在了一起。

    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但在这个雨夜,却是并不明显。

    落雨阻拦住了这一声清脆的传播。

    以至于刘睿影和常忆山都没有听见。

    但这两颗珠子刚一碰上。

    刘睿影便看到已经远去的神秘人骤然一顿。

    紧接着便朝左边歪了下去。

    继而摔倒在地。

    “师叔……这?”

    刘睿影开口问道。

    他也想清楚了其中的门道。

    皇上不急,太监何须着急?

    只要常忆山持得住劲,端得住架子。

    刘睿影便之在一旁摇旗呐喊。

    常忆山微微侧目朝后方瞥了一眼,说道:

    “上去看看。”

    刘睿影可以感觉到他心中的迟疑。

    但这一变故着实令人大惊失色。

    究竟是谁能在两人四目注视之下,神不知鬼不觉的行如此暗算之事?

    这下却是把常忆山推到了风口浪尖。

    因为他本已存心让对方离去。

    但现在,却是不得不再度起身上前去一探究竟。

    只不过常忆山走的极慢。

    也可以说是稳健。

    他迈出的每一步都极为的平缓,标准。

    微微抬腿后,脚跟先着地。

    继而脚掌朝前一滚。

    而足尖发力抬起。

    正常人走路时不会如此讲究的。

    这般行走,却是像极了戏子迈的台步。

    “背后暗算……”

    常忆山走着走着,突然间停住了脚步。

    因为他的耳边也传来了一道声线。

    他知道。

    这条声线的源头是那侧跪在地的神秘人。

    “不是我。”

    常忆山说道。

    “我知道不是你。”

    神秘人再度传来声线。

    “但无论是不是你,我都算在你头上了。”

    神秘人接着传音说道。

    “无妨。”

    常忆山回答道。

    神秘人以手撑地缓缓站起。

    雨在将地面上的血迹冲洗干净之后,渐渐停了下来。

    “这场雨,是一直下到现在,还是中途曾有过中断?”

    刘睿影在心里想到。

    若是这雨今夜不停。

    是否预示着今夜的血殇依旧尚未结束?

    现如今,这雨却是停了。

    是否又能证明一切已然停止?

    但刘睿影却是希望这雨再多下些时候。

    能够把这世间再涤荡的透彻几分。

    他站在距常忆山几步之遥的地方。

    没有再上前一步。

    虽然他很好奇二人在交流些什么。

    不过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若是贸然冲锋在前,怕是让谁都不会方便。

    刘睿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转头一看。

    却是今朝有月从阴影里现出身来。

    他左手托着那翡翠算盘。

    右手撵着一颗算盘珠子左右搓动。

    脸上带笑。

    步伐轻快。

    竟是有写春风得意之感。

    今朝有月看到刘睿影之后,纳头便拜。

    若不是他的膝盖没有打弯,刘睿影险些以为他要给自己跪下了。

    “多谢英雄!若不是您仗义出手,今日还不知该如何收场才好!”

    今朝有月声音颤抖的说道。

    同时紧紧的抓住刘睿影的双手。

    一抬头。

    刘睿影看到他热泪盈眶。

    脸上还有些许水迹。

    让人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痕。

    “不用客气!”

    刘睿影说道。

    他不认识今朝有月。

    但能从他的语气和穿着打扮中看出,这人一定是和明月楼有关,说不定还是一位管事。

    “在下明月楼掌柜,今朝有月!”

    今朝有月感慨过后,用衣袖轻轻沾了沾眼角后说道。

    “久仰久仰!”

    刘睿影拱手作揖,说着场面话。

    事实上,他哪里听说过今朝有月这人?

    若是听说过。

    他便一定不会忘记。

    因为如此奇特的名字。

    怕是换了谁也不会忘记的。

    “敢问今楼主,这人和轻浅姑娘是和关系?”

    刘睿影问道。

    “不敢……博古楼除了狄楼主以外,没人敢自称楼主的。您叫我一声掌柜的,已经是给足我面子了!”

    今朝有月极为谦卑的说道。

    “您说的我也很是纳闷儿……但据我了解,轻浅在这里只配客人喝酒,却是私下里都没有什么接触。平时就连这明月楼却是也没有迈出过半步。在下着实不知,她从何处惹上了这样的仇家。却是把明月楼也给牵扯了……”

    今朝有月说完便重重的叹了口气。

    不过,刘睿影却从他的话中找到了两个很是敏感的字眼。

    仇家。

    今朝有月怎么就敢断定此人是来寻仇的呢?

    况且看这神秘人在雅间儿中的表现,根本不似和清浅有仇。

    相反,却是有情。

    至于这情有的是哪种,又有多深,怕是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常大师,今夜多谢了!”

    今朝有月对着常忆山说道。

    那神秘人已然不见了踪影。

    刘睿影并不知道他们二人最后是如何交涉的。

    但他能想清楚的是,常忆山也不愿意为了明月楼而无故得罪一位如此的强敌。

    明月楼不是博古楼。

    虽然常忆山很喜欢明月楼的环境与姑娘。

    但这并不代表它是不可取而代之的。

    没有了明月楼或许还有朗日楼,银星楼。

    自己只是吃了些今朝有月的酒饭。

    还远远没能到给他卖命当枪使的地步。

    “今晚事发突然,却是没有意料与防备。不过各位英雄暂且留步,长夜漫漫,咱们再续嘉华!全部免单!”

    今朝有月朝着四下里抱拳说道。

    随即吩咐着明月楼中的仆从尽快收拾停当。

    刘睿影看常忆山背着手再度走进了博古楼。

    便也跟着一道儿回去。

    只等着明月楼内添酒回灯重开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