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有月却是没有带着刘睿影等人回到雅间之内。

    而是一层层上去,直接步入了第五层的房中。

    先前空荡荡的房子,不知何时,已经安置好了一张巨大的圆桌。

    上面的菜品和常忆山点的一模一样。

    酒一壶不少。

    姑娘也一个不少。

    一瞬间,刘睿影有些恍神。

    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并不真实。

    这花酒,现在才要开始喝似的。

    只不过他注意到这房中的地面有些奇怪。

    乍一看似乎是铺满了一层细密的白沙。

    但踩上去的感觉却又并不是砂砾的柔软。

    反而有点生硬。

    靴子底和地面上的白色颗粒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让人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许多。

    因为这声音着实有些闹心。

    让人不想多听到一声。

    好在很快这刺耳的杂音就被大家的欢声笑语所掩盖。

    不注意听的话,却是泄露不出一丝一毫。

    刘睿影悄悄摸了一把鞋底。

    借着灯光,看了看手上沾着的颗粒。

    发现这竟然是珍珠粉。

    只不过研磨的程度并不到家。

    想必于砂砾还要大一些。

    刘睿影心中疑惑。

    今朝有月为何要在这地面上洒满珍珠粉呢?

    第一个念头,就是他一定是在遮掩什么。

    可若是要遮掩,不让众人来这第五层不就万事大吉?

    何苦还要不惜重金的,在整个地面上铺满一层珍珠粉。

    珍珠无色无味。

    虽然自身不能散发出任何气息。

    但珍珠却有一个特性。

    那便是无论什么气息,它都能吸收入内。

    让空气时刻保持澄澈通透。

    今朝有月待着众人走上五楼。

    实则是感谢之意。

    毕竟这明月楼的五楼是他自己的住处。

    就连常忆山也没有走上来过。

    现在他在自己的住处中宴请众人,也算是一番心意。

    要比在楼下几层,显得更加重视。

    刘睿影看到常忆山似乎比先前性质更足。

    他便知道今朝有月这一招奏效了。

    有时不得不佩服这些生意人的世故。

    人间待久了,很多人都想去当神仙。

    但生意人不。

    他们只想当人。

    只想生生世世的活在人间。

    神仙不用吃喝,寿与天齐。

    他们也并不嫉妒。

    更没有奢望。

    只想多赚些银两。

    能活二十年就享受二十年。

    或许也正是这些平常的心态。

    以至于生意人中长寿的总是很多。

    一则他们生活富足。

    吃穿用度皆是最好。

    二则即便有病了,也能花得起重金,请来最好的郎中瞧病。

    那叶老鬼,不就是个只认钱不认命的主儿?

    良医一句话,胜过庸医千副药。

    但刘睿影却是没法知道这一层珍珠粉之下遮掩的是什么。

    毕竟谁都不能真正的望穿秋水。

    所以都看不见被珍珠粉遮盖住的一大滩未干血渍。

    不过空气中的血腥,倒是的的确确的被这些珍珠粉都尽皆吸去了。

    轻浅依旧坐在刘睿影身侧。

    今晚既然是她陪了刘睿影喝酒,那今晚她便只能陪刘睿影一人喝酒。

    风月场中的规矩就是如此。

    一场之内。

    一女不奉二主。

    刘睿影在中都的时候,就很同情那些风尘女子。

    总是觉得他们脸上的笑不够彻底。

    虽然皮笑肉也笑。

    但就是比常人的笑容差了些什么。

    后来他才知道。

    那些笑容徒有其表。

    却是没有一丝神韵。

    想明白了这点,却是对他们更加怜悯了。

    相对于那些门阀家族的大小姐,这些姑娘可谓每日都是水深火热。

    说起来刘睿影也并不觉得这些姑娘就一定比那些门阀弟子差。

    只是一出生就注定了如此的不同。

    相较而言,他觉得这些姑娘反而要积极得多。

    起码每一天她们都在用心的去生活,而不是浑浑噩噩的混日子。

    刘睿影不知道的是。

    赵茗茗此刻心中的想法竟然和他如出一辙。

    这般或许也能算是心有灵犀了。

    只不过赵茗茗此刻的心中却是充满了温暖。

    虽然这些姑娘的生活没有自己富足。

    没有昂贵的首饰。

    也没有研磨精细的胭脂。

    更穿不起十两银子一尺的锦缎。

    但是她们的心中都有个盼头。

    无论是盼好还是盼坏。

    起码都有对某种可能发生的渴望。

    这种渴望就好似一个孩子般,在心田里一点点长大。

    有爱,有呵护。

    这便与生命已经无二。

    一个人若只是呆在百花齐放的院子里,看着花开花谢,云卷云舒,那和会被关在笼子的金丝雀怕是没有区别。

    金丝雀虽然昂贵。

    毛色可人。

    但笼中鸟终归只是一道景观,一件玩物。

    相比之下,那些成日里在头顶上聒噪的不祥乌鸦。

    反倒是畅快潇洒的许多。

    殊不知,天空中的乌鸦看到金丝雀的锦衣玉食万般羡慕。

    笼中之鸟,对自己从来不能展翅高飞而日日悲叹。

    只不过这悲叹之声,听在人们的耳朵里。

    却是起承转合,宛若天籁。

    赵茗茗叹了口气。

    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饮尽。

    突然她笑了。

    这一笑却是让今朝有月的翡翠算盘以及满地的珍珠粉都失去了光泽。

    这一笑也让刘睿影有些心惊。

    他不知道为何赵茗茗会自顾自的发笑。

    难道是在笑话自己吗?

    人在极为在乎的时候,就会变得异常敏感。

    对方的一言一行都会牵扯到自己的身上去印证。

    这也是相思劳人的意味所在。

    不过赵茗茗现在就坐在刘睿影的身边。

    离他的距离不过二尺之遥。

    却是何来的相思一说?

    但刘睿影的心里还是在想她。

    面对面的坐着却是还止不住的心心念念。

    这相思,怕是到骨子里去了。

    只是刘睿影自己并不承认罢了。

    “赵姑娘却是何故发笑?”

    刘睿影问道。

    他本是不想问的。

    但心里又着实有些憋的难受。

    不问个明白,怕是今晚夹菜喝酒都会心不在焉。

    “只是有些高兴。没什么的。”

    赵茗茗说道。

    “高兴什么?”

    刘睿影问道。

    他觉得是不是方才自己出去追击神秘人的时候,发生了些什么。

    但这也有些过于后知后觉了。

    怎么会现在笑呢?

    “唉……”

    赵茗茗转而又叹了口气。

    “不是刚才还在高兴,怎么又叹气了呢?”

    刘睿影又问道。

    赵茗茗一笑。

    连带着他的心情也舒展开来。

    赵茗茗一叹气。

    连带着他的心情也揪了起来。

    “方才开心是因为,我觉得自己真实挺勇敢的。”

    赵茗茗说道。

    但勇敢些什么,她却没有说。

    她所谓的勇敢,是指自己竟能下得了决心,逃出那个笼子。

    虽然不知道自己能飞多远,飞多高。

    但至少现在已经飞起来了。

    “我叹气是因为,这决心下的有点晚。”

    赵茗茗接着说道。

    依旧是只说了半句。

    所以刘睿影听得有些云里雾里,摸不着头绪。

    赵茗茗的意思是指。

    若是她这般要飞的决心早一些下,或许现在的光景也是大不相同。

    但无论早晚,当下却是最最重要。

    所以她举起了一杯酒,想要和刘睿影碰杯。

    只不过当刘睿影拿起酒杯时,赵茗茗却又把手缩了回去。

    “你的那只小碗呢?”

    赵茗茗问道。

    顺带着极为调皮的,冲着刘睿影眨了眨眼睛。

    刘睿影自己都忘却了用玉碗喝酒一事。

    没想到赵茗茗却还记得这么牢。

    他低头一看,自己的面前只有盘筷酒杯。

    心中刚有些欣喜。

    轻浅却将那只玉碗倒满酒递了过来。

    “小姐,你有没有觉得天气有些冷?”

    糖炒栗子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说道。

    多喝两杯酒,不就暖和过来了?

    汤中松说道。

    糖炒栗子吐了吐舌头,不置可否。

    今朝有月的杯子里装的是水。

    冷静过后,他还是不喜饮酒的。

    只不过。

    这酒越喝越热。

    水越饮越冷。

    但刘睿影看今朝有月的样子,哪里有一丝寒冷之态?

    “虽然你们现在别了,但未免不是更好的归宿。说不定你俩都能因此而更加快乐些。”

    待刘睿影喝完了玉碗中的酒。

    赵茗茗转头对着轻浅说道。

    “我不知道你们曾经有些什么变故。但若是没有这些变故,你们二人的生活一定不会有如今的精彩。柴米油盐看似很恬淡闲适,实则是一件极为消磨的事。消磨了曾经的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