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

    但他偏偏不要认真。

    所以那银锭每一个都重重的砸在了那龟公的头上。

    把他砸的头破血流的同时,他嘴里却还是止不住的喊好!

    最后一锭银子出手,萧锦侃大笑着扬长而去。

    不是他玩够了。

    而是他没钱了。

    况且时间也到了。

    该去押镖了。

    那会儿是春天。

    万物复苏。

    雪尽马蹄轻。

    萧锦侃不好奇他保的镖是什么。

    他只是急于把这镖赶紧送到了地方,然后回来拿上雇主的另一半儿佣金,而后继续去青楼玩‘银锭扔夜壶’的游戏。

    只是这押镖的活计,光有武道修为还不够。

    还得加上八分小心,二分运气。

    萧锦侃没有小心。

    他也没有运气。

    这镖,自然是丢了。

    不过他是一个很守信用,也很要面子的人。

    一路喝着山溪水,吃着野果子,却硬是把这镖追了回来。

    事成之后,雇主很感激他的做法,要给他双倍的价钱。

    但萧锦侃却没有要。

    因为他觉得自己出了岔子。

    虽然平安送到了,但过程不完满,就是不完满。

    所以他没有要那些钱。

    可是没钱就不能玩‘银锭扔夜壶’的游戏。

    所以他把先前置办的好马,快剑,以及潇洒的行头,全卖了。

    拿着钱,再度进了青楼。

    这次他没有被扔出来。

    虽然他也花光了钱,但是这次他学会了见好就收。

    只不过没了马,没了剑,也没了行头。

    却是没法儿子再当镖师。

    就这样,‘经纬镖局’只走了一趟镖,便隐匿于江湖。

    萧锦侃虽然已是地宗凌八面的武道修为。

    但地宗境的武者,也还是要吃饭的。

    他怕是全天下最可怜的地宗境武者。

    因为他从青楼出来之后,连晚饭都还没有着落。

    他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但叫花鸡和清蒸鲈鱼的味道牵着他的鼻子,把他勾到了一处酒楼前。

    他是没有钱再点一桌子酒菜来吃喝的。

    但他却毫不紧张。

    因为身上还剩下最后一身像样的行头。

    “客观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就冲着他这身儿心头,小二如此问道。

    “打尖!”

    萧锦侃说道理直气壮,实则口袋里一个铜板都没有。

    “大堂还是雅间儿?”

    小二接着问道。

    “雅间儿!”

    萧锦侃说道。

    小二笑盈盈的迎着他上了二楼。

    心想又来了为有钱的主儿,想必等会儿的赏钱一定少不了。

    说来也奇怪。

    萧锦侃竟是没有丝毫忐忑。

    他觉得饿了就要吃饭。

    而且吃饭决计不能敷衍了事。

    一定得吃喜欢的,吃好的。

    所以他很是理直气壮。

    至于吃完之后的事。那就吃完之后再做考虑。

    无须现在就去担心。

    要知道心情是很影响胃口的。

    一旦开始担心些什么,怕是要少吃下半只烧鸡。

    萧锦侃这就这么大马金刀的点了五十来个菜。

    不是他能吃这么多。

    而是他已经想好了托身之侧。

    五十多道菜。

    每一道菜只吃几口。

    而且每一口吃下去,他都把自己的眉头皱的更深一点。

    似是口中吃了什么腌臜之物一般。

    吃到最后一道菜时,他都没咽下去。

    直接“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小二大惊。

    心想这爷是犯了什么病?

    一顿饭吃五十来道菜的人,可千万别在自家店里出点事儿才好。

    “你们这菜是怎么做的?把厨子给我叫来!”

    萧锦侃端足了架子,摆足了谱说道。

    “罢了罢了,我亲自去后堂和他说罢!”

    还不等小二吱声,萧锦侃就摆了摆手起身接着说道。

    同时,还从桌子上随手端了一盘菜。

    “你这道菜时怎么做的?”

    萧锦侃把菜盘重重的放在后堂的案板上说道。

    那道菜就是一道炒时蔬。

    酒楼给取了个雅致的名字。

    叫做‘荷塘月色’。

    这菜。

    只需要油盐,却是谁都能做得出来。

    厨子被萧锦侃这突如其来的抱怨弄得一头雾水,连忙看向他身后的小二。

    没想到那小二哥却也是摊了摊手,没帮上他任何。

    “虽然是素菜。但素菜淡雅,却是最见功力!你看你这芹菜每一段切的都不够整齐,那当它们入锅时,如何能够保证收到的火候一样?”

    萧锦侃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双筷子。

    把这一盘“荷塘月色”中的芹菜一段段的挑拣出来说道。

    厨子定睛一看,觉得自己切的并没有什么问题。至少不用尺子量,是决计看不出有任何差别的。

    萧锦侃眼见没能说动这厨子。

    转身抄起了菜刀。

    从篮子里拿出了三根萝卜五根黄瓜。

    眨眼间萝卜成条,黄瓜做片。

    萝卜条纤细柔软,宛若冰飞霜。

    黄瓜片轻薄飘柔,好似风吹雪。

    透过这萝卜条,黄瓜片,都能透出人影儿来。

    厨子不由得被这般惊世骇俗的刀工所折服。

    当即就要拜他为师。

    萧锦侃想自己以地宗境的修为,再加上以剑法舞菜刀,不把他镇住才怪。

    不过他只是想借此白吃一顿,并没有打算真成为这厨子的师傅。

    何况,他也不会做饭。

    因此找了个托词先行离开。

    而那五十多道菜,厨子拍着胸脯说就当是他的拜师宴了。

    可惜。

    景平镇太小。

    即使萧锦侃走的再慢,却是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把那段时光细细回忆一遍。

    此刻,他已走到了叶伟的饭堂前。

    而这饭堂的小二,厨子,掌柜——叶伟,就是他的师傅。

    不过当年萧锦侃的另一个问题,叶伟却是给了他极为明确的回答。

    “那师傅为何要收我为徒?莫不是觉得我变成了瞎子很可怜?”

    萧锦侃问道。

    “天下可怜人多了,我要是都收了当徒弟,给我五王之位也得让你们吃穷了。”

    叶伟说道。

    “那就是我可怜的很特别。”

    萧锦侃笑嘻嘻的说道。

    “的确是因为你特别,不过不会因为可怜的特别。”

    叶伟说道。

    “那是因为什么?”

    萧锦侃问道。

    “因为你的自身和生活,无论出了何种变故,你都能很快通达,并且随遇而安。”

    叶伟说道。

    “我只想和别人有所不同,和别人的生活也有所不同。刚瞎的时候还是很沮丧的。但后来我觉得,瞎子难道不就是很大的不同?所以我就不沮丧了。因为和我的初衷没有丝毫违背。”

    萧锦侃说道。

    说完他却是愣在了原地。

    因为先前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事,却是在不经意间想通了。

    师傅不在他眼睛被熏瞎前救他。

    就是因为师傅比他自己还清楚自己的本心。

    知道他要的是什么,追求的是什么。

    “你特别在既有木石心,又有云水趣。”

    叶伟对着萧锦侃接着说道。

    ————————

    “师傅!”

    萧锦侃背着手站在饭堂门口喊道。

    没有人回答。

    但萧锦侃却听到后堂里传出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

    他寻声朝着后堂走去。

    发现自己的师傅叶伟,正和铁观音在打铁。

    他们二人把做饭的炉灶重新修建了一番。

    炉子里加了个风箱。

    灶台上拓宽了烟道。

    此刻叶伟轮着小锤,铁观音轮着大锤,正在敲打这一块铁锭。

    “师傅你这是……”

    萧锦侃颇为诧异的说道。

    “换水!”

    叶伟说道。

    “嗯?”

    萧锦侃不知叶伟在和谁说话,却是没能反应过来。

    “帮小孩子打水那么积极,师傅教你换一桶凉水就装听不见?”

    叶伟说道。

    萧锦侃面露苦笑。

    但身形却是不满。

    立刻就把叶伟身边木桶里的水给换了。

    看样子,是给这铁块淬火用的。

    萧锦侃不知道师傅这是要做什么

    不过师傅做什么,对他而言都不能算是奇怪。

    只是许久未见,有点差异罢了。

    萧锦侃并不知道铁观音是谁。

    只是觉得这人气度不凡。

    但脸上的神情,似是比叶伟更加专注。

    身上穿着一袭红袍。

    但那红袍上却是沾满了污渍。

    黑与红。

    虽然是绝配。

    但如此这般的点缀,倒着实是很难美观。

    何况只片刻的功夫。

    铁观音就拿着自己这金贵到连雨水都不能沾湿的大红袍,擦了两次额前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