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府童子眼看萧锦侃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当下也不再客气。

    只是他却后退了几步。

    撩起衣衫的下摆。

    从贴身处取出一把刀。

    五绝童子中其余的四位眼睛一亮。

    继而却又满是疑惑。

    因为他们已经有很久没有看到阻府童子拿出这柄刀了。

    甚至都忘记了,他是兵刃的。

    而这兵刃就是一把刀。

    阻府童子把刀拿在手里。

    左右换着掂量了几下。

    “这是你的刀?”

    萧锦侃问道。

    “这是我的刀。”

    阻府童子说道。

    “却是不知你竟然会用刀。”

    萧锦侃说道。

    “我也快忘记了。”

    阻府童子说道。

    “那是因何想起?”

    萧锦侃问道。

    “因为你。”

    阻府童子说道。

    “我?我长得可不想一把刀。”

    萧锦侃笑着说道。

    虽然他很久没有照过镜子。

    不过他即便是照了镜子,也没法知道自己现在长得是什么样子。

    但无论如何。

    他都确信自己不会和一把刀产生什么联想。

    “我的刀只对英雄。”

    阻府童子说道。

    “所以我是英雄,才让你想起了这把刀?”

    萧锦侃说道。

    “你当然是英雄。一个为了成全朋友不惜杀了朋友或是自杀的人,怎么会不是英雄?”

    阻府童子说道。

    “英雄往往都太过于爱惜羽毛……就算是为了成全,但杀了朋友也一定是会饱受非议的。英雄不会这么做。而这么做的也不会是英雄。”

    萧锦侃摇了摇头说道。

    “所以你这把刀若是为了英雄而出,我劝你还是收起来吧。”

    萧锦侃指了指阻府童子的手,接着说道。

    “刀已出,不能无功而返。”

    阻府童子沉默了片刻说道。

    “可是你总得为自己出刀找个理由。”

    萧锦侃说道。

    “你不是英雄,那你是什么?”

    阻府童子问道。

    “浪子。”

    萧锦侃故作轻佻的把额前的碎发一扬说道。

    “巧了,我也是。”

    阻府童子微微咧嘴说道。

    “看来我却是也得出刀了。”

    萧锦侃说道。

    “你也用刀?”

    阻府童子问道。

    “本来是不用的。只不过现在用了。”

    萧锦侃说道。

    “为何突然变了。”

    阻府童子疑惑的问道?

    “因为两个浪子碰在一起是极为难得的事。因此总得有点变化才能配的上这般难得。”

    萧锦侃说道。

    随即他把头转向了叶伟。

    叶伟心领神会。

    从腰间把他的那一把柴刀抽出,扔了过去。

    “铁观音磨好的,正是锋利时。”

    叶伟说道。

    萧锦侃听闻后冲着铁观音稍稍颔首以示感谢。

    继而正面朝向阻府童子。

    “这是你的刀?”

    阻府童子问道。

    萧锦侃手里的这把刀,不论怎么看,都只是一把柴刀。

    而柴刀只能砍柴。

    却是不能杀人。

    “万物皆有灵,花草树木和人畜动物没有什么区别。”

    萧锦侃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阻府童子显得有些慌张。

    无论是谁。

    只要心中的计较,脑中的盘算被人说破,都是会慌张的。

    “因为我们都是浪子。只有浪子才能理解浪子,不是吗?”

    萧锦侃说道。

    阻府童子不再言语。

    唰啦一声将手中的刀,出鞘。

    “此刀名为‘春寒料峭’。”

    阻府童子说道。

    “此刀名为‘一把普通的柴刀’。”

    萧锦侃说道。

    听到这里。

    铁观音噗嗤一声笑了。

    师徒果然是师徒。

    全都是同样的幽默。

    只是从萧锦侃的身上,铁观音感受到了年轻人特有的蓬勃朝气。

    却是要比叶伟还活泼许多。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冰出于水而寒于水。

    就在这么一瞬间。

    铁观音看着自己身上的红袍,突然有些触动与感慨。

    他觉得自己一把年纪,还为了那些所谓的世俗之事来回奔波于天下有些不值得。

    他想找一个安静的小地方隐居下来,每日和三五朋友喝喝酒,扯扯闲篇。

    说急了就出去打一架,或出彩头下个赌注。

    这样安安稳稳的再活上个一二十年。

    等到自己老的就要动不了时,再用自己的金剑刺破咽喉死去。

    岂不是极为圆满?

    景平镇就很不错。

    这地方安静。

    人少。

    镇中人也极为质朴单纯。

    叶伟也很不错。

    幽默。

    不服输。

    而且做的饭也没有难吃到那种地步。

    至少按照他的要求做的那锅鸡汤面还着实有些可口滋味。

    “你这刀的名字,倒真是有些随心所欲。”

    阻府童子说道。

    “随心所欲这个词本身也是个不错的名字。”

    萧锦侃说道。

    阻府童子没有回答。

    他在等萧锦侃出刀。

    他手中的春寒料峭已经出了刀鞘。

    然而萧锦侃却还没有出刀。

    只是。

    他忽略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萧锦侃手中这把普通的柴刀,本就没有刀鞘。

    没有刀鞘的刀该如何出刀?

    没有刀鞘的无时无刻都在出刀。

    就在这时。

    萧锦侃转过身去,朝着饭堂后方走去。

    “这里桌椅太多……弄坏了我可没钱赔给我师傅。”

    萧锦侃说道。

    “浪子还愁没钱吗”

    阻府童子问道。

    “英雄自是富有。浪子向来落魄。”

    萧锦侃说道。

    同时指了指阻府童子的脚下。

    阻府童子脚下穿的是一双崭新的靴子。靴子上用金银丝线绣着祥云纹饰。

    靴尖处还有一只虎头。

    看上去威风凛凛。

    虎头后面趁着一片树林。

    那样子似是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后跟出有一条青龙盘旋。

    龙头正对着脚踝处。

    龙口大张着。

    云从龙,风从虎。

    这靴子若不是穿在脚上,和一副丹青佳作没什么两样。

    数日之前。

    阻府童子从通今阁的一间商铺里走出来时,脚上就穿着这双靴子。

    看得出他很喜欢这双靴子。

    虽然已是第三次穿。

    但靴子底部依旧很干净。

    靴面上也几乎看不到一个褶皱。

    那会儿是正中午。

    影子正好直直的投在他的脚下。

    投在这双靴子下。

    他很是恼火。

    因为被影覆盖住之后,旁人就看不清他脚上的靴子有多么华丽了。

    阻府童子恨不得往脚上绑两个灯笼来驱散影子。

    但他是不会做这么奇怪的事情的。

    虽然他很想。

    但也不能做。

    因为他在通今阁很有名望。

    这名望不是单指好的名声。

    当然也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含在里面。

    至少阻府童子走到哪里,都有人隔着老远就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少有的几个人敢于和他正面打一声招呼,他却也是不苟言笑的轻轻点下头,算是做了回应。

    没人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没人知道杀人如麻的冷血阻府童子,竟然为了一双崭新的靴子而高兴到了整整第三天。

    五绝童子虽然同气连枝,但彼此的住处却相隔的十分遥远。

    分别在通今阁的东西南北中,五方之位。

    阻府童子自然是在正中央。

    他的住处旁边,就是一座酒楼。

    当然,是正经的吃喝酒楼。

    不是明月楼那般的烟花之所。

    阻府童子不喜女色,也不善饮酒。

    唯一的爱好就是做饭。

    甚至一度前往中都城,在厨神马文超的府邸前跪了三天三夜以求能拜他为师。

    马文超被其坚韧感动,决定给他一个机会。

    让阻府童子做了一盘蛋炒饭。

    但当阻府童子一拿起刀时,马文超就转身回去了。

    “事物是用以填补,滋养人体的。而你手,你的刀,却尽是血煞之殇。这样的手,这样的刀,做出来的饭,吃了会让人折寿的。”

    马文超说道。

    这算是给阻府童子判了死刑。

    他在厨子一途上的死刑。

    但阻府童子并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

    不过他还是把马文超的话听了进去。

    他的确是杀过很多人。

    可是那些人或多或少,或轻或重,都有必须要死或是必须被他杀死的理由。

    阻府童子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普通的食客却不是必须死之人,也不是必须被他杀死之人。

    所以从中都城回来之后,他只做饭菜给自己吃。

    要折寿,就折自己的寿好了。

    反正这人寿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