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就更难。

    劲气在剑身上的损耗就越多。

    对于寻常的人来说,这样的长剑,得不偿失。

    但对于沈清秋来说,却得心应手。

    这把长剑没有剑鞘。

    沈清秋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刻。

    所以剑,已然出鞘。

    他轻轻的抚了抚剑身。

    感受了一遍之间传来的嫩滑与冰涩。

    这是一种奇怪的体验。

    但沈清秋却很喜欢这种触感。

    可是他只抚了一遍。

    因为喜欢的事情,要省着做。

    做到了,难免会开始厌烦讨厌。

    而讨厌的事,却要使劲做。

    做久了,就能很快完成。

    再怎么讨厌,也没有机会了。

    甚至还会生发出些许可惜和感慨。

    破败的长街,很是安静。

    说来也奇怪。

    就在沈清秋亮出自己的剑时,就连风都停了。

    也不知是因为风惧怕这剑刃的锋利,还是讨厌狄纬泰的作态。

    若是惧怕这剑的锋利,那沈清秋的剑,该有多可怕?

    就连风都担心自己被割伤,而不得不停息下来,改道而行。

    沈清秋既然亮出了剑,便也不再犹豫。

    一道寒光照亮了整个长街。

    只一瞬的功夫,却泼洒下来一阵温暖。

    身后长街尽头的墙上砖,微微松动了些许。

    继而就尽皆全部垮了下来。

    他一颗大好头颅从垮塌的墙体上滚落。

    一路滴溜溜的滚到狄纬泰的脚边。

    “反正他也活不了了,对吗。”

    沈清秋说道。

    这句话虽是疑问的语气,但却是以一种陈述的方式说了出来。

    狄纬泰笑了笑。

    算是肯定了沈清秋说的是事实。

    这人的确是活不了了。

    虽然他是博古楼的人。

    还是狄纬泰的嫡系。

    但他做的,本就是不能长命的事情。

    即便活得过今天的日出,也活不到明天的月落。

    长痛不如短痛。

    沈清秋的剑,一定没有让他多受一丝痛苦。

    对于一个必死之人来说,这已然是最大的幸运。

    狄纬泰看都没看脚下的人头。

    抬起脚,将其踢到了一旁。

    人头虽然踢走了。

    但地上的血迹和空气中的血腥却还要留存不少时间。

    尤其是当风也停了的时候。

    狄纬泰提起比,朝着地面一划。

    身前地面上的泥土就如被犁了一遍似的,翻了个个儿。

    把那些血迹全都压在了下面。

    如此一来,血腥味自是少了很多。

    “还是干净些好。”

    狄纬泰不知是对这沈清秋说,还是自言自语。

    “看不惯血迹就不该杀人。喝不了酒就多吃黄瓜。”

    沈清秋说道。

    “人是一定要杀的。别人的血迹,总比自己的血迹好。黄瓜也是要吃,但喝酒的时候花生米还是要比黄瓜下酒的多。”

    狄纬泰说道。

    “那为何一向标榜‘清欢’的你,却有这么重的私心?”

    沈清秋问道。

    “因为私心总比公心好。私心带来的都是实实在在的好处,我看得见,摸得着,吃得到。但公心就不好说了。我见到的公心之人,各个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狄纬泰说道。

    “你说得对,所以我不怪你。”

    沈清秋沉吟了半晌,点了点头说道。

    “你应该怪我的,这样你也就有了私心。我么或许还能有更多话说。或许还能和以前一样。”

    狄纬泰说道。

    沈清秋听到这里,仰头朝天大笑。

    笑声直至九重天外天。

    把这条破败长街上房屋的瓦片都震了下来,乒乒乓乓的碎了一地。

    “看样子,你已经考虑好了。”

    狄纬泰说道。

    言语中尽是落寞与无奈。

    “你要我考虑什么?”

    沈清秋问道。

    他已止住了笑声。

    “考虑我方才说的话。”

    狄纬泰说道。

    他知道沈清秋是在明知故问。

    但他还是要再说一次。

    因为机会这东西,只给人一次是决计不算公平的。

    给三次又显得太过拖拉累赘。

    而两次。

    刚刚好!

    现在已经是第二次。

    狄纬泰在等沈清秋的回答。

    但沈清秋却眯起了眼睛。

    他太清楚狄纬泰这个人了。

    所以他知道自己无论回答的是什么,今天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出剑,不脱身。

    虽然出了剑也不一定能够脱身。

    可到了这步境地,还是要试一试的。

    “即便我不试,也会面对中都查缉司无尽的追缉。”

    沈清秋说道。

    狄纬泰默然。

    这本就是他一手造成的情况,他也没有什么好辩解的。

    默然代表的就是承认。

    “但无论我是死在中都查缉司的诏狱里,还是死在你的笔下,我都会选择公心。”

    沈清秋说到。

    “因为我本就没有名,也没有身,故而也从不担心什么身败名裂。我只会对身死道消有一些惋惜。不过下辈子,我一定会交一个真正的好朋友,认一位真正的好兄弟。”

    沈清秋说道。

    上次他离开时,虽然用三千剑指赢了狄纬泰半招。

    但他知道,那是狄纬泰故意为之。

    若是不受点伤,怎么能说的过去?

    苦肉计,美人计。

    这才是从古至今最好用的两条计策。

    第一条能瞬时博得同情与怜悯。

    从敌我相对,转而为一致对敌。

    第二条能霎时放下所有的防备。

    于温柔乡中被蔷薇的刺扎死。

    “下辈子的事……就等下辈子再说吧。也许下辈子,我俩还能碰上也不一定。”

    狄纬泰说道。

    他也抬起了手。

    笔尖直至沈清秋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