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

    一大缸酒已然见底。

    狼王明耀和昂然、昂雄两兄弟已微微有了些醉意。

    稍有醉意在草原是不够尽兴的。

    但狼王明耀却把面前的三只海碗全部都倒扣过来。

    这意思就是,不再喝了。

    昂然和昂雄看着狼王明耀的举动有些不解其意。

    明明说了要不醉不归,怎么稍有醉意却就停下了?

    先前还口口声声说草原人就要有草原人的样子。

    但起码这般喝酒,就不是草原人的样子。

    “狼王殿下还有何安排?”

    昂然的头脑显然更加灵光。

    一看到狼王明耀如此做法,便猜到了他或许另有打算。

    “没错!咱们兄弟三人光喝酒也是无趣。何况咱们的酒量,本就是五五之间。即便是要拼酒,到最后无非就是你俩朝前倒去,我朝后仰去。”

    狼王明耀说道。

    昂然和昂雄听闻此言,尽皆大笑。

    “我等酒量自是比不上狼王殿下您的!”

    昂雄说道。

    却是又在无声无息之间,把狼王明耀吹捧了一番。

    “真的吗?要知道自从定西王霍望在集英镇置酒之后,这是我第一次喝酒!”

    狼王明耀说道。

    昂然昂雄都默不作声。

    他们显然不会是第一次。

    甚至在昨日还大醉了一场。

    这就是将与帅的区别。

    将只需要在关键时刻冲锋陷阵。

    勇而战。

    战而胜。

    但帅则大有不同。

    他或许不必亲自走上战场。

    但却要心藏锦绣,胸有成竹。

    一切杂念都不可萦绕于怀。

    谋定方能后动。

    狼王明耀的王座背后挂着一幅地图。

    这幅地图并不是草原的地图。

    而是五大王域的地图。

    至于草原。

    哪里有山梁,哪里有沟壑,何处有溪流湖泊,他早已了然于心。

    他关心的,是五大王域。

    由此可见。

    狼王明耀,志在天下。

    除了王座背后的这幅地图以外。

    他的桌子上还铺着一幅。

    一幅定西王域的地图。

    丁州,衡州,蒙州,齐州,越州五州。

    还有九山中的列山与前山。

    这些土地都是狼王明耀朝思暮想,魂牵梦绕之地。

    尤其是丁州。

    丁州是定西王域西北的门户所在。

    丁州不破。

    定西王域稳固安泰。

    丁州若失,则定西王域门户洞开。

    狼王明耀的草原狼骑便可长驱直入,日行八百里。

    甚至在其余四州还来不及反应时,便可率大军抵达定西王城下。

    每当想到此间场景,狼王明耀都不自觉的心潮澎湃。

    但他也知道。

    此举过于冒险。

    定西王城中驻扎着玄鸦军。

    若是玄鸦军依托着定西王城坚固的城防,只守不攻。

    那怕是就会陷入异常鏖战。

    但其余四州一旦知道王城告急,定会倾其所有前来勤王。

    到时候草原王庭的狼骑就会面临腹背受敌之状态。

    崩溃也就是在旦夕之间。

    何况这千里奔袭,粮草转运也殊为不易。

    其余四州只要派兵断了自己草原大军的粮道。

    无须迎战。

    自己的草原大军在定西王城下围攻月余也定然会自行退去。

    可是进容易,回来难。

    万一出了什么差错。

    草原所面临的结局,就是万劫不复。

    狼王明耀说完这是自己第一次喝酒之后,便低头看着自己桌上那幅定西王域的地图。

    三只海碗在他手中拿着,犹如三军一般。

    被他不断的推过来,送过去。

    昂然和昂雄知道这是狼王明耀又陷入了沉思,也不敢打扰。

    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吃肉。

    只不过他们切肉的动作却很是小心。

    生怕发什么声音,惊扰到狼王明耀的思绪。

    兵者。

    诡道也。

    狼王明耀琢磨了这么久的长驱直入之法,虽然过于凶险。

    但却不失为一步奇招。

    只不过他从未曾把这个想法告诉过在坐的昂然与昂雄两兄弟。

    因为有了想法,总得沉淀沉淀才行。

    虽然他已经沉淀的够久了。

    但总觉得还是不够成熟完善。

    何况还有个致命的问题没有解决。

    那便是定西王域的每座城池,城墙都极为高耸坚实。

    草原狼骑虽然善战,但不擅长如此攻坚。

    若是稳妥起见,一座座城池的攻城拔寨而去。

    怕是在狼王明耀的有生之年都看不到定西王城的影子。

    这也是他心中最大的顾虑。

    即便这攻城的手段和器械制造技术草原也有。

    他也不敢大规模的建造。

    狼王明耀的计策就是兵行险招。

    突出一个‘奇’字。

    若是大规模的备战,那定西王霍望焉能没有察觉?

    一旦有了察觉防备,这计谋却也就了然无半点益处。

    沉吟了半晌。

    狼王明耀终于是再度抬起头来。

    “我设个彩头!咱们比试比试刀枪箭法!”

    狼王明耀说道。

    “难得狼王殿下有如此雅兴,我等自当奉陪!不过依在下拙见,这彩头就不必了。狼王殿下平日里对我等的恩典已经是让我们感愧万分!”

    昂然起身说道。

    “不,兄弟此言诧异!既然是要比试,那自然得有奖励。即便是一块小石子,放在那功勋台上,也抵得过黄金万万两!”

    狼王明耀说道。

    “狼王殿下所言极是!”

    昂雄说道。

    他看狼王明耀心意已决,如此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就好了。

    顺王心,知己命。

    总是不会出错的。

    即便看上去略显愚钝了些。

    但也起码能让狼王明耀知道自己的忠诚。

    “不过这彩头设什么,我确实还没有想好……二位兄弟可有什么主意?”

    狼王明耀问道。

    “我等遵循狼王殿下令!”

    昂然和昂雄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

    “这样吧,我这王帐之中,你们看上了什么,都可以当做彩头!多说几样也是无妨!”

    狼王明耀张开双臂说道。

    昂然与昂雄环视四周。

    狼王明耀虽然贵为草原王庭的狼王。

    但他的王帐之中的确没有什么好东西。

    比起他们二人在部族中的宫殿,可谓是云泥之别。

    他俩也知道。

    这是狼王明耀有心再次敲打他们一番。

    连他这草原王庭,狼王的王帐都是如此质朴。

    你们却是还有什么理由去骄纵奢侈?

    但狼王明耀已经开了口。

    他俩也必须得说出些东西才行。

    不管那东西入不入的了眼,值不值钱。

    却着实都是出自王帐中的。

    若是侥幸赢得了彩头,带部族中一定要穿越各部,共享荣耀。

    也能在今日之宴上最终压过对方一头。

    昂然的眼睛看到了王座右侧挂着的一个象牙酒壶。

    那酒壶可是老狼王的心安之物。

    曾经还救过老狼王的命。

    当时的草原,震北王域和定西王域也是摩擦不断。

    即便你老狼王再能忍让,也终究有忍无可忍的时候。

    当时他亲提二十万狼骑,屯兵于草原与震北王域的边界之处,。

    没想到却在两军交战之时,被乱箭射中。

    好在这象牙酒壶挂在胸前,替他挡住了那一箭。

    不然后果可想而知。

    自老狼王死后,这象牙酒壶便被现任狼王明耀挂在王帐之中当做纪念。

    就连那箭头也还镶嵌在酒壶中,仍未取出。

    “那就这个吧!”

    狼王明耀站起身,拿起旁边挂着的这个象牙酒壶说道。

    他看到昂雄先前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这个酒壶。

    虽然这是他父亲的遗物。

    但狼王明耀对于这些外物向来不在乎。

    在他眼里,无论是谁留下的,也只是个破败的酒壶罢了。

    酒壶就是用来装酒的。

    而这酒壶,早就失去了他实际的功能。

    而这意义,也不算多深远。

    相比之下,若是能用它使得整个草原上下团结一致,岂不是更好?

    这意义,也算更加长远。

    狼王明耀坚信,即便是他的父亲在世,也会赞成他这么做的。

    争天下,争的是民心所向。

    攻城略地,比的是不是兵马,而是钱粮。

    这两个最为本质的问题,狼王明耀记得很牢。

    “敢问狼王殿下,咱们比试什么?”

    昂然问道。

    “先比射箭吧!”

    骑射本就是草原人的强项。

    弓马娴熟才能称得上是一名合格的草原人。

    狼王明耀令侍从将先前的铜镜搬到三百步外安放妥当。

    “我也不用我的宝雕弓!咱们都用一般的弓,一样的箭!每人三发,越是靠近镜心的,就算赢。若是有人能一剑穿心还射透了铜镜,那我还另有赏赐!”

    狼王明耀说道。

    三人都是武修。

    但他却声明不许用功法武技,也不得调动劲气。

    只能凭借着**之力。

    三百步开外。

    凭借**之力能不能射到已经是个难题了。

    若是还想要射穿铜镜,那双臂非得有千钧之力不可。

    “咱们兄弟三人,谁先来?”

    狼王明耀问道。

    昂然与昂雄面面相觑。

    此刻他们二人却是谁都不敢争先。

    虽然这么远的距离射箭,不是没有过。

    但第一个去射的人,总能给后面二人增添些经验。

    “我来吧!”

    昂然说道。

    随即从一旁的侍从手里取过弓与箭。

    他拉了拉弓弦,先是空射了一发,没有放箭。

    昂然闭幕侧耳。

    仔细的听着弓弦上传来的嗡鸣之声。

    这弓。

    他没有用过。

    自然要先熟悉熟悉才好。

    昂雄和狼王明耀也没有催促。

    就这般静静的站在一旁等待。

    昂然一直听到这弓弦的翁名声尽皆消散,才睁开了眼睛。

    随即他用手把整张弓都摸索了一遍。

    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