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灯人!怎么最近我这震北王域却是如此热闹……”

    震北王上官旭尧晃了晃脑袋。

    草原人,中都查缉司,寒灯人。

    以及死去的晓立。

    光是一眼瞧过去,围绕着震北王域四百万两边军饷银被劫夺一事,就有四股不同的势力。

    这还没有算上,他自己震北王域的人马。

    上官旭尧沉吟了半刻,把晓立已死的事告诉了孙德宇。

    同时,让他扛起了晓立先前的职务。

    执掌王府以及王城中一切琐碎纷杂的事物。

    孙德宇本想拒绝。

    无论是出于真心还是客套。

    王爷委了重任在肩,总得是推辞一番才好。

    但上官旭尧却是摆了摆手。

    起身抬腿,就离开了大殿。

    眼见自己的这位王爷,却是一点不着急。

    孙德宇没奈何的只能深深叹了口气。

    他要去一趟晓立的府邸。

    人虽然死了,可是东西还在。

    说不定就能发现什么端倪。

    震北王上官旭尧一直走到后殿外的园子中才停下了脚步。

    原本,即便是在王府内他也是要做轿子的。

    可是今天却忽然觉得,走走路的感觉还不错。

    腿脚本就是越用越灵敏。

    上官旭尧本就是专精腿法的武修,却是极其不爱活动他的双腿。

    这也是极为罕见的事情。

    后殿外的园子里,搭着一个戏台。

    他早就决定了,今天回来一定要听戏。

    外面的事,就让他们去忙活好了。

    总有忍不住的人先蹦出来。

    尤其是知道中都查缉司已经介入了之后,却是让他心中更加坦然。

    要是别的王爷,或许还会对查缉司有些芥蒂。

    毕竟谁也不愿意这么一颗钉子,就牢牢的钉在自己的王域内。

    但震北王上官旭尧却不是如此。

    他反而很喜欢中都查缉司。

    甚至曾经还让擎中王刘景浩在震北王域多建立几座站楼,他出钱。

    因为他觉得,中都查缉司的存在,省去了他很多的事情。

    比如这次饷银被劫夺。

    岂不是中都查缉司就比他的人马先知先觉?

    况且还死了一位省着楼长。

    于公于私,查缉司却是都得追究到底了。

    到时候查明白了,自己再带着人马去浩浩荡荡的收个尾,道声谢!

    岂不就是万事大吉,天下太平?

    想到这里,因为晓立被杀的心情却是顿时云开雾散,无比轻松起来。

    戏台旁,那两位提灯笼的人,早已恭候在左右。

    “你们跟着我做什么?”

    震北王上官旭尧问道。

    “保护你。”

    一人说道。

    “怕你死了。”

    另一人说道。

    “我活的好好的,怎么会死?”

    震北王上官旭尧又气又笑的说道。

    这兄弟二人的确是他秘密培养的武道高手。

    但除了修武之外,却是没有让他们过多的了解这世道……

    因此无论对谁说话,都是如此生硬且直接。

    就连对自己的主子,上官旭尧也不例外。

    “晓立前面也好好的活着……但也是说死就死了。”

    一人说道。

    “行行行……你们一定要把我保护好了!我要是死了,就做鬼缠着你俩!”

    上官旭尧说道。

    却是不愿意再和这兄弟俩争辩什么。

    只是他突然觉得,自己身边的人怎么一个个都跟木头似的……

    呆板无比,不知变通,更没有意思趣味。

    晓立在的时候,倒是还能有所调剂。

    可是现在他也死了。

    代替他的,却是比这俩兄弟好不了多少的孙德宇。

    这王府,眼见就要变成死水一坛。

    却是让这位震北王上官旭尧无比头痛。

    不过这二人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当戏台上的戏子开始唱戏,震北王上官旭尧喝着茶,津津有味的听着时。

    他手中的茶杯却是突然被一枚弹珠打碎了。

    这枚弹珠,本事算准了时间,要在震北王上官旭尧的双唇贴在杯沿时将茶杯击碎。

    没想到震北王上官旭尧却是手抬到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可是对于此刻来说,弹珠已经出手,无法更改。

    但诡异的是,震北王上官旭尧好似有意迎合一般。

    停顿之后,却是快速的抬起了手和手上的茶杯。

    同时他的头朝旁边偏侧了几分。

    这样茶杯碎裂之后的茶汤,就不会溅射的他劈头盖脸都是。

    这枚钢珠在击碎茶杯后,势头仍然不减。

    继续朝着身后的门柱飚射。

    门柱是木质的。

    底部包了一层紫铜。

    那枚弹珠透过紫铜,将门柱的底部打出了一个碗口大的窟窿。

    “啧啧啧……真厉害!”

    震北王上官旭尧看着那个大窟窿说道。

    那俩兄弟,已经沿着钢珠飞来的轨迹追了过去。

    转眼就隐没于戏台背后的假山之中。

    “调虎离山!好聪明!”

    震北王上官旭尧说道。

    竟是还鼓起了掌。

    随着掌声,有一人从戏台的另一侧走了出来。

    “只不过,我身边却不止一直虎。”

    震北王上官旭尧微笑的看着那人说道。

    从他的身后骤然窜出一个人影。

    是一位女子。

    腰身纤细,犹如水蛇。

    手持一条长鞭。

    让人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这女子更像蛇,还是长鞭更像蛇。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女子手中的长鞭已然出手,卷向那人的颈部。

    不过这位刺客显然对震北王上官旭尧身边的护卫极为熟悉。

    眼见鞭影闪烁。

    立即举起刀锋,侧立在自己面前。

    如此一来,这女子的长鞭若是卷向了他的颈部,必能立即被刀锋割断。

    以逸待劳,却是让这女子自投罗网。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女子手中的长鞭不是皮鞭。

    而是用软铁线扭成的铁鞭。

    贴边缠绕在他的刀锋上。

    非但没有被割断。

    反而把他全然套住。

    女子运起劲气一拉。

    这人便如风筝一般飞了过来。

    “你刚才说谁是虎?”

    女子眼见的手,这才斜眼对着震北王上官旭尧说道。

    “我是我是……”

    上官旭尧陪着笑说道。

    笑的有些着急,却是咳嗽了两声。

    再彪悍的女子,却是都不愿意被人说成老虎的。

    你尽可以说着女子的腰像水蛇,性子像小猫。

    除了老虎之外,你可以用任何动物来形容一个女子。

    但就是老虎不行。

    因为母老虎自古就不是个好词。

    虽然算不上骂人,但总会让女人心里很不舒服。

    本来女人的共性应该是你说什么,我却要偏偏反着做。

    男人的轻狂只在少年时。

    女人的叛逆,却是一辈子的事情。

    毕竟这口是心非,东西不定,才是她们的主要精神。

    但只有母老虎这个词很是超脱……

    你若说一个女人是母老虎,那她不管是不是,都一定会在下一刻变成一头吃人猛虎。

    决计不会反着做,变成一只乖巧的小猫。

    眼下这女子对震北王上官旭尧的态度,不就说明了一切?

    不过说完这句话,这女子却是脸色突变。

    因为她手中长鞭传来的力道过于轻浮。

    根本不是一个人的重量!

    拉倒眼前一看,却是只有一件衣服,一柄钢刀。

    “金蝉脱壳!”

    震北王上官旭尧看着掉落在地的衣服说道。

    “就你词多?”

    女子很是生气的说道。

    “不是词多,而是的确如此啊!”

    震北王上官旭尧无奈的摊了摊手说道。

    随即转过身子,让戏台上因为害怕而缩成一团的戏子接着唱。

    “命都快没了,还有心听戏?”

    女子站在他身后嘲讽的说道。

    “你说……一个被杀的人,和杀人的人谁更着急?”

    震北王上官旭尧换了个茶杯,喝了一口茶说道。

    “不知道。都着急吧。”

    女子仔细的想了想说道。

    “错!当然人是杀人的人更着急!而且杀而不死,却是最最着急!”

    震北王上官旭尧一拍桌子说道。

    “这却是为何?”

    女子歪着头问道。

    “因为我已经知道了有人要杀我,为什么还要着急?而他们却要急着谋划安排,抽准实际。一击不成还有留个后手。二次不成,还要准备第三第四次,你说谁更着急?”

    震北王上官旭尧说道。

    “倒也是这么个理……可是你就不想着如何反击?”

    女子问道。

    “我的反击,就是以静制动。敞开大门,亮亮堂堂,等着就好。”

    震北王上官旭尧说道。

    “以静制动,也得弄清楚对方的底细才行啊!”

    女子皱着眉头追问道。

    “那些事……想起来太费脑子。查起来又会闹得满城风雨。既然他们就针对我一人,那我就老老实实的等着不就好了?”

    震北王上官旭尧说道。

    “你就不怕自己真的死了?”

    女子莞尔一笑问道。

    “怕……但小时候我家里人给我算过命,说我至少能活八十八岁。”

    震北王上官旭尧说道。

    “没看出你还这么迷信……”

    女子撇了撇嘴说道。

    “我不迷信。或者说,我只迷信我愿意相信的事。”

    震北王上官旭尧也笑了。

    还从衣襟中拿出一封书信。

    “帮我把这封信,送给孙德宇。”

    震北王上官旭尧说道。

    这封信是他在晓立死后,坐在轿子中回王府的路上写的。

    若是没有方才的刺杀,这封信却是也没有用处。

    但眼下已经发生了,这封信中所陈述之事就变得尤为重要起来。

    而写信这个方式,也是震北王上官旭尧想出的和孙德宇交流的绝佳方式。

    虽然写字要比说话麻烦的多……

    但对于和孙德宇那样的人来说,这却是效率最高的方式。

    “你就不怕我走了,那人去而复返?”

    女子接过信后问道。

    “起码他也得再找件新衣服才能来,绝对要比你送信慢得多。”

    震北王上官旭尧说道。

    言毕,却是又继续专心致志的看戏。

    说来也奇怪。

    他不喜欢孙德宇一句话反复的说数遍,却是喜欢听着戏子把一句话唱出一盏茶的功夫。

    看来他不喜欢的只是重复。

    只要下一个字是新鲜的。

    即便那来的再晚。

    这位散漫的王爷却是也有耐心去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