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茗茗要比刘睿影整整晚了将近十日才离开那博古楼。

    “小姐,我们要去哪里?”

    糖炒栗子赶着马车行驶在乐游原上的时候开口问道。

    “不知道。”

    赵茗茗回答道。

    虽然说得很平静。

    但依照糖炒栗子对他的了解,赵茗茗一定是生气了。

    再不济也是郁闷。

    虽然糖炒栗子神经大条,可她对自家小姐的估计却是从来都没有出过任何差错。

    “除了乐游原,往上走是震北王域,往下走就又回到了定西王域。”

    糖炒栗子说道。

    她却是也不着急,轻轻的拉扯着缰绳,让马慢悠悠的走。

    这样却是为了给足赵茗茗思考的时间。

    其实赵茗茗根本没有在思考任何。

    她的脑子里空空一片。

    但莫名的,心中却是荡漾起一层层郁闷。

    糖炒栗子朝后瞥了一眼,看到赵茗茗竟然在玩弄着自己的头发。

    将它们卷在指头上,而后又缓缓的松开。

    糖炒栗子知道自家小姐是个极为重视仪态举止的人。

    平日里是决计不会露出这般小女儿的神态。

    这一切或许都是因为那刘睿影……

    一想到这这里,糖炒栗子竟然嗤嗤的笑了出来。

    不过她也不能否认,刘睿影的确是个很有趣的人。

    他的有趣,不是在于幽默风趣,或是见多识广。

    而是在于他几乎什么都不懂,却又偏偏认死理的这股闯进。

    别说这人间,就是他们九山的异兽之中,像这般坦诚的存在也是不多见了……

    赵茗茗对他感兴趣,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糖炒栗子一笑即收。

    接着又偷偷地回头看了一样马车里的赵茗茗。

    发现她仍然在玩弄着自己的头发,对她刚才奇怪的举动好似没有注意到一般。

    糖炒栗子忽然叹了口气。

    叹完气之后,她却是捂着自己的嘴,一脸不可思议!

    要知道糖炒栗子可是从来不会叹气的……

    又是你看她张大了嘴,那要么是准备吃东西,要么就是准备打哈欠。

    就是把需要张嘴的动作一一排好座次,却是八千里开外,也轮不到这叹气。

    糖炒栗子觉得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一个人只要开始叹气,那就代表着这个人开始有所操心!

    虽然异兽的寿命要比人类长久的多,可是她却还是不愿意把自己的时间放在不知道为了些什么而瞎操心上。

    糖炒栗子觉得这一辈子,最可笑的事,就是未雨绸缪……

    虽然他们很多异兽不知道这个人间的词汇,但做的事却也是一模一样的。

    那就是在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时候,就开始四下里到处担心。

    好似即将就要天崩地裂一般。

    糖炒栗子从来不在乎这些。

    不管出什么事,她的背后都有赵茗茗这个大小姐给自己撑腰。

    若是真的得她自己顶上去,好起码也得看清弄懂这究竟是什么事才好。

    却是根本不用那么着急。

    不过她的小姐却和糖炒栗子截然相反。

    赵茗茗虽然看上去温和无比,实际上却是心思很重……

    每一件事,都要提前想好三四步,甚至五步才行。

    可是这次,却是连小姐都没了主意,糖炒栗子觉得极为反常。

    赵茗茗坐在马车里,玩弄着自己的头发。

    眼神却是有些涣散失焦。

    糖炒栗子想的没错,她的确是不知道解下来该去哪。

    这种没有任何准备的感觉,令她极为厌恶……

    她看到糖炒栗子把车赶的并不快,照这个速度走下去,起码也得要大半个时辰才能赶到博古楼外的景平镇。

    于是赵茗茗觉得睡一觉。

    异兽和人类不同。

    虽然开启了神智,也可化为人形。

    但血脉中的继承却从来都没有过断绝。

    那种在山林中的本性,仍旧可以在需要的时候调动起来。

    比如现在,赵茗茗却是想要睡一会儿。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这神智还不如不开化得好……

    否则,也不会有这样多的烦心事,搅扰着她不得安宁。

    “我睡一下。”

    赵茗茗对这糖炒栗子说道。

    还未等到糖炒栗子回话。

    玩弄头发的,竟然已经停下。

    呼吸也逐渐变得匀称了起来。

    她却是如此迅速的,就睡着了……

    赵茗茗也做了个梦。

    她梦到的也是昔日的光景。

    昔日赵茗茗在列山家族之中的日子。

    那是她刚刚化形之后。

    族中和他的同辈人中,出现了一个天才般的少年。

    就如那夜间挂在天幕之上,烨烨生光的大星一般。

    这少年是族中选拔出来,休息人类武道的精英。

    虽然异兽们的体内没有阴阳二极。

    但人类的一些招式和身法,却是对他们有着极大的借鉴意义。

    赵茗茗对这少年的印象,都是他在练刀的时候。

    少年手里捂着一把普通的刀。

    刀柄处帮着一根黄丝带。

    乍一看上去,正是赵茗茗他们一族原本身上的毛色。

    不过却是要更加鲜亮一些。

    犹如赤红的朝阳过去后,偏向正午时的阳光。

    这颜色,总是能给赵茗茗一种温暖的感觉,。

    他总是在午时练刀。

    赵茗茗因此也就在他练刀的时候,有意无意的从那附近走过。

    若是遇上个大晴天。

    刀锋在炎炎丽日下闪着乌金色的光。

    狐族少年虽然不会像人类那样汗如雨下,但这般毒辣的太阳却也让他很是不好受。

    时间久了,汗水也会浸透他身上穿着的衣服。

    这可不是在异兽本体的时候……

    身上的毛发若是湿了,自己抖一抖就能清爽。

    衣服湿了,就会黏黏的粘在后背上。

    除了把换一件之外,别无他发。

    赵茗茗看得出来,他已经很不舒服了。

    因为这狐族少年的肩膀,在不断的扭动着。

    手上的刀,却是也因此而微微发抖。

    少年低吼了一声。

    继而一拳打到了自己抖动不已的肩膀上。

    有好几次,他都想放下刀,去痛痛快快的洗个澡,换一身干爽的衣裳。

    可最终他却是打消了这种念头。

    放弃就意味着失败。

    族中让他修习人类的武道,定然是为了日后生存发展之大计!

    若是连个湿乎乎的衣裳都受不了,却是要如何走进那人间闯荡?

    少年看了看自己刀柄上的黄色丝带。

    那是他们这个种族最为高贵的颜色。

    他不能对这高贵有任何亵渎,也不能对自己的种族有任何怠慢。

    所以他必须高高的举起刀。

    握紧刀锋,绝不松手,绝不放下!

    这黄色丝带,象征的就是这么一种精神。

    它的色泽本事就能带给每一位族人誓死捍卫的勇气。

    赵茗茗被少年前线的低吼声惊的站在一旁呆呆的看着。

    眼波流转,不知是情愫还是好奇。

    “大小姐!”

    那少年感应到了赵茗茗的存在,却是立即放下了刀,走到她的面前恭恭敬敬的说道。

    甚至还弯下腰,学着人类拱手作揖的样子拜了拜。

    赵茗茗感刚刚化形不久,却是对这些人类的事情一点都不了解……

    只是觉得这个样子很是好玩,于是便学者对这少年也做了一遍。

    少年一看顿时大惊,膝盖一软,扑通就贵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

    赵茗茗问道。

    她却是不知道,这一副人性的躯体,却是还能做出这般诡异的动作来。

    少年被赵茗茗这么一问,却是也愣住了

    才想到赵茗茗却是不懂的这些,而此般理解,也只适用于人间。

    他站起来之后,对着赵茗茗很是尴尬的笑了笑,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不过,却是把自己系在刀柄上的那一条黄色丝带截了下来,送给了赵茗茗。

    随即,定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那一日,少年第一次没有练刀。

    ——————

    待又过了许多年,赵茗茗对这天下,尤其是人间与人心有了些了解之后,才渐渐懂得为何当时那少年要把那一根黄丝带送给自己。

    不过她仍旧是族中的大小姐。

    而那少年,却是早就被派往了人间。

    就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晓。

    赵茗这次从列山中离开,实际上却是临时起意。

    虽然多少也有一些委屈的地方,但对于她所享受的条件和待遇来说,暗些委屈着实有些微不足道。

    不信的话,可以从街上随便找来一个人。

    如果让这人享受和赵茗茗同等样的待遇,哪怕是让他多受十倍的魏阙,也心甘情愿。

    赵茗茗斜倚在一张铺着金丝毡的躺椅上。

    虽然五大王域之内还内还未果冬,可是列山之上,却是以及浓绿一片。

    房间的窗子半掩着。

    窗外正对着一个小池塘。

    完完全全都是人类南方的园林构造。

    赵茗茗的手中端着一个秀气的骨瓷碗,万里装着的是酸梅汤。

    而且是熬好后,特意冰镇过的。

    整个列山上都已经没有了冰雪。

    冰镇这一碗酸梅汤的冰,确实从定西王城的郊外河道里切出来,运过来的。

    虽然族中有不少异兽已经可以运用自己的能力来凝水成冰。

    可是赵茗茗总觉得那样做出来的冰不够自然,少了一些大自然的气息。

    所以她宁愿登上半个时辰,待那河道中的冰取来之后再说。

    冰块放在一个盆中,赵茗茗伸手,指尖轻点,这一整个冰块,顿时就碎裂开来。

    糖炒栗子从赵茗茗的手中接过骨瓷碗,房在盆中的碎冰中。

    不一会儿,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