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也会变得动荡不堪。

    想要立身处世,就更谈不上了。

    而五金,却是天地的馈赠。

    一方面,以供给人们使用,另一方面,却是也和这立身处世之道互相吻合。

    五金中最为珍贵的,怕是千里之地中才会有一处能够出产,再不济也得八百里。

    而最为低贱的,不但储量庞大,产地也是处处开花。

    就好似人种之王,万里挑一。

    但普通人却是如过江之鲫般,如江河流水,滔滔不绝。

    “没错,这天下五金中,黄金最为贵重,但产量也最为稀少。但却很少有人知道,黄金和铁却是这两个在五金中最高和最贱的来那个样东西,却是能够伴生。”

    金爷说道。

    “伴生?难道铁矿和金矿竟然会同时出现?”

    刘睿影问道。

    “这不是绝对,只是有一定的几率。金子单独的出现的也不是没有,只不过这人欲念使然。若是发现了铁,定然要在周围仔仔细细的寻摸一遍,看看有没有金子。毕竟这金子比铁的价格可是高了将近一万六千倍。”

    金爷说道。

    刘睿影点了点头。

    他虽然没见过金矿和铁矿,但对金铁二物却是很熟悉。

    查缉司中也有同期的伙伴,被擎中王抽调到善金局当差。

    那里可是天下五大王域内最大的冶金处。

    刘睿影听他们曾说起过在善金局内的见闻。

    这金子一旦融化冶炼成形状,却是就再也不会发生改变。

    这一点和银子不同。

    白花花的一只,入了炉融化时,不会产生损耗,也没有花火璀璨。

    但金子入炉,炉旁的风箱每拉动一次,就会出现一片金花闪烁,火烧的越是猛烈,这金花出现的次数就越多。

    每一闪,损耗的都是一点点黄金。

    这便是冶金十分得起八的原因,如此也让黄金变得更加珍贵。

    “鸿洲的铁矿附近,可有金子?”

    刘睿影问到。

    “目前还没有发现。这五金都是天地的造化。什么该出现,非人力可及,却是也强求不得。”

    金爷说道。

    “金子多的地方,应当是在平南王域和安东王域。那边的金子很奇怪,全都都是单独出现的,周围没有铁,也没有任何其他的矿藏。只有一种被当地人叫做“伴金石”的废料。采矿的人沿着矿满处选好位置,一口气深挖下去十多丈,就能看到一种褐色的石头。闻上去还有股子焦糊味,就像是用过一次的木炭一般。只要找到了这种石头,那便可以开始喝酒庆祝了!”

    金爷说道。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耳子会打洞。我以为这与金子同生共长的东西,也应该十分珍贵才对,没想到却是一文不值。”

    刘睿影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刘省旗倒是有些偏颇了……虽然现在这世道上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可我却总觉得老天爷不会无缘无故的创造出一种东西,让它静静的躺在金子身边,就是为了让人们有朝一日发现金子的时候将其丢掉。”

    金爷说道。

    “金爷的意思是,这“伴金石”还有别的妙用?”

    刘睿影问道。

    “到底有什么用处我也说不好……只是觉得不该这般一无是处才对。天生我才必有用,若是但真这“伴金石”一点用处都没有的话,那天为何又要生出它呢?岂不是多此一举?”

    金爷说道。

    刘睿影想了想,这番道理倒是不错。

    但物和人不一样。

    人有思想,还能付诸于行动。

    物则是就那般老老实实的呆在原地。

    尤其是矿藏,深埋于土地之下,万年不变。

    就算是它们也有思想,想要有所作为,却是也不可能。

    不过刘睿影知道一种叫做试金石的东西,本来也是存在于河沟里无人问津的破烂,可当金子出现以后,这种势头顿时就变得吃香起来。

    有些试金石大如车斗,有些小如拳头。

    把它们放入鹅汤里一滚,就会变得乌黑油亮,仿佛刷了一层漆一般。

    至于这试金石到底是怎么个用法,刘睿影却是不知,只是从书上看到过而已。

    但这么一想,他却又觉得金爷所说不错。

    现在人们觉得那伴金石没有任何用处,不和早先的人们对待那试金石的态度一样?

    不是没有用,只是没到能用上的时机罢了。

    若是有一天,当真发现了这些伴金石的妙用,它们不见得就会比黄金廉价多少。

    起码一块上好的试金石,甚至可以高过黄金的价格。

    “金爷还是有远见!单凭这对‘伴金石’一物的见地,想必也是天下罕有。”

    刘睿影说道。

    “这哪里算的山什么见地啊,只不过是些想法,空谈罢了。不过刘省旗,我也不瞒你说,这‘伴金石’我还真收了不少存在府里的地库中。价钱便宜,但说不定有朝一日就能派上用场,有备无患。”

    金爷说道。

    “远近不是人人都有。更重要的是支撑自己远见的实力。像我现在,也愈发觉得这‘伴金石’或许有大用,不过在下却是没有实力像金爷这般的大手笔。”

    刘睿影笑了笑说道。

    “唉……我也是有些着急了。有实力的坏处就是敢想敢做,但一着不慎,往往又会落得个满盘皆输……”

    金爷叹了口气说道。

    “难不成金爷也有打眼走错路的时候?”

    刘睿影觉得金爷方才那句话说的极为动情,并不像是一般的感慨之词。

    “当然有了!那时我刚来矿藏不久。恰好遇上了狼骑犯边。要知道,做这铁矿生意,最喜欢的就是打仗。老百姓一年到头能用得了多少铁器?打一口锅,指不定用刀孙子那一辈儿还是好的。只有打仗的时候,军队需要的打造海量的兵器、甲帐、箭矢,就连那些战马,不也是需要四只马蹄铁?我赶上了那好时候,一边给震北王域和定西王域卖着铁矿,一边想办法搞到了可以炼制兵器的文书。”

    金爷说道。

    五大王域虽然允许个人开采矿藏,但却不能私自铸造兵甲,一旦被发现,等同于造反,是要掉脑袋的重罪。

    但在战时,这一条律例却是变得模棱两可,可有可无起来。

    主要是官营的箭械局,兵械局没有那么多的人少。

    毕竟无人可以预测这战时的大小,以及持续时间的长短。

    这时候,像金爷这般的矿主,就是管家首选的合作对象。

    箭械局与兵械局会给金爷下发相应的许可文书,金爷便可以开始铸造箭矢与兵械。

    当然,所有的成品出炉后,一律都要卖给管家,不得有任何私藏。

    虽然价格被压的很低,但剩在数量庞大。

    一套甲帐即便只能赚上数钱银子,几万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更何况能有本事弄到这种文书的,可都不是普通人。

    很多眼热的人想要来分一杯羹,就算是说烂了嘴,跑断了腿,也没有任何用处。

    刘睿影只知道金爷是靠着铁矿发家,却是没想到他实际上发的是战争财。

    “盛世黄金,乱世古董,这句话想必刘省旗也很是熟悉。”

    金爷说道。

    刘睿影点了点头。

    太平盛世古董的价值高,混的时候黄价值高。

    在战争年代,多储备黄金是富户们最明智的选择。

    因为其他的任何都会因为战乱贬值。

    古董之类的东西在那个时候就更不值钱了!

    或许传了一尊三百年的青铜鼎,还换不来一碗大米粥。

    “我也是本着这般想法,所以从安东王域买了许多黄金,没曾想,却是被骗的血本无归……”

    金爷苦笑着说道。

    “这……黄金还能造假?”

    刘睿影问道。

    “黄金不但能够造假,造假的手段还极为高明。不够能给黄金造假的人,也都是些狠角儿!刘省旗,你知道黄金中只能掺入什么东西吗?”

    金爷问道。

    刘睿影定然是不知,只得一脸迷茫的看着金爷。

    “黄金中只有一种矿藏可以掺入,就是银子!”

    金爷说道。

    “银子?可掺入了金子,不也是十分贵重?”

    刘睿影说道。

    “银子虽然比铁值钱,但相比于黄金来说,就便宜的太多太多……我买来的那一批金子,每一两,足足都掺了三成银。”

    金爷伸出手指比划道。

    虽已时隔多年,但再提起时,还是觉得有些痛心疾首。

    “那这些金银最后是如何去处?”

    刘睿影关切的问道。

    这是他不曾了解,不曾触及过的方面,着实勾起了兴致。

    “要想除银存金的话,就要将这些杂金全部打成薄片。而后让工人用剪刀一点点的剪成碎渣状。而后稍一大锅沸水,把这些碎渣全部都丢进煮过一个时辰。捞出来之后,趁着热气,把这每块都用泥土涂包裹住,一定做到密不透风。就这样放在阴凉处,静止个大约三天两夜的样子,连带着泥土,全部丢尽熔炉里炼化,这样其中的银便会被泥土所吸收,金水自然而然的流出来,这才是最本质的金。”

    金爷说道。

    “时间万物果真不可思议,竟能产生如此奇妙的变化……”

    刘睿影自语道。

    “那些被泥土吸附了的银子怎么办?可是有办法也把他们弄出来?”

    刘睿影问道。

    “办法倒是有,但出力不讨好。教训已经吃过了,也就随他去了。旁人觉得我改了姓氏,是为了避嫌。况且“金”和“青”也是谐音。但实际上,我换了本家的姓氏,却是为了让自己牢牢记住那次的教训。”

    金爷说道。

    刘睿影却是根本没有想到,金爷的这个“金”字竟然有如此曲折复杂的来历。

    最开始,当老板娘告诉他金爷这个人时,刘睿影觉得是因为他矿主的身份,多金,旁人便以此为依据,给他取了个颇为响亮的外号。

    后来听说了青府的往事与纠葛,便自然而然的认为金爷是在逃避。

    结果到头来,刘睿影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金爷的格局。

    他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土财主,也不是个为了躲闪宁愿抛弃一切又改头换面的人。

    一个简单的姓氏,却凝练了金爷一段刻骨的往事。

    不由得,刘睿影对金爷却是有些敬佩起来。

    正在他沉思时,金爷的胯下的马忽然停了下来。

    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他背对着众人,似是在极目远眺。

    金爷的目光凝视了片刻后,展颜一笑。

    “刘省旗,你的嘴莫不是开过光?”

    金爷说道。

    “此话怎讲?”

    刘睿影问道。

    金爷没有回答,马鞭一扬,指了指前方。

    刘睿影皱眉眯眼一看,那人不正是小机灵?

    天下间机灵的人很多,但若是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动弹,却是根本看不出机灵与否。

    这一点,唯有小机灵不同。

    他即便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发呆,那股子机灵劲儿却是也能抵得过矿场上的风沙,扑面而来。

    “他这一走又是三天?”

    刘睿影问道。

    “算上今日的话,却是三天半了!以他的身法,就是按震北王城也能溜达两个来回。”

    金爷说到。

    众人按马徐行,一步步朝前走去。

    待离得近了,小机灵这才转过身来,冲刘睿影和金爷招了招手,嘴里还打了一声响亮的哨音。

    结果众人坐下的马,听到了这哨音后,却同时撒开四蹄,飞奔开来。

    无论怎样拉扯缰绳却是都无济于事。

    “怎么样,这几匹马我驯得还不错吧?!”

    在距离小机灵只要半丈之遥的聚利时,他的口中再度传出一声哨音。

    五匹飞奔的马,顿时原地驻足,鼻孔中冒着粗重的喘息。

    “你什么时候驯得马我都不知道。”

    金爷说道。

    “其实我也没有驯……只不过我在你妹妹那里的几日里,每天晚上都给他们吃新鲜的胡萝卜。而且是边吹着口哨边喂。也就那么几天的功夫,这些畜生却是就习惯了。方才听到我的哨音,以为又有胡萝卜吃,那还不朝着我这里狂奔?”

    小机灵说道。

    继而从怀里掏出了五根新鲜的胡萝卜,挨个塞进了马儿的嘴里。

    青雪青脸色煞白……

    显然是刚才胯下的马儿不收控制的狂奔而下的不轻。

    好在文琦文一把扶住了她的肩头,不然的青雪青非从马上一头栽下来不可……

    金爷和刘睿影翻身下马。

    见到了小机灵,自是要寒暄几句。

    “这三日你又去了什么地方?”

    金爷问道。

    “震北王城。”

    小机灵说道。

    “金爷,看来你的嘴也是开过光的!”

    刘睿影笑着调侃道。

    “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金爷问道。

    小机灵却是伸出右手食指,对这二人摇了摇。

    金爷和刘睿影都有些失落……

    小机灵不肯说,那就算要了他的命,也决计不会吐露半个字。

    “震北王城里倒是一片祥和,但我回来的路上却是看到了件很好玩的事情!”

    小机灵说道。

    青雪青被文琦文搀扶着下了马。

    一听说小机灵有好玩的事情,她却是立马凑到了跟前,全然忘记了被小机灵戏弄的不愉快。

    “什么事?快说说!”

    金爷说道。

    从马背上解下一个水囊递过去,里面装的是烈酒。

    无酒不说话,这是小机灵的习惯。

    小机灵打开水囊,痛快的猛灌了几口,用袖子揩了揩嘴,这才意犹未尽张嘴说道:

    “十几个大老爷们尾随着一辆马车你们觉得好玩吗?”

    小机灵问道。

    “不好玩……”

    金爷和刘睿影异口同声的说道。

    “十几个大老爷们尾随着一辆坐着姑娘的马车呢?”

    小机灵接着问道。

    刘睿影和金爷相视一笑,故事到这样才算是有趣了起来。

    “十几个不是五大王域的老爷们,尾随着一辆有三个姑娘的马车,是不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他们并不是劫道的强人,也不是那三位姑娘的随从。但就是这般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马车停,他们停,马车动,他们也动。”

    小机灵又喝了几口酒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五大王域之人?”

    刘睿影却是一下就捉住了重点。

    “凭借他们的举止,以及腰间的弯刀。”

    小机灵说道。

    “那弯刀怎生模样?”

    刘睿影问道,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与悸动。

    “比一般的弯刀刀身要宽阔很多,刀剑高高的翘起,都可一做个倒扣了!”

    小机灵用手比划这说道。

    刘睿影却是越听越心惊,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在哪?”

    刘睿影问道。

    语调都因为他迫切的感情而有些颤抖。

    “离这儿不远……看方向好像也是朝着矿场来的。若当真来的话,估计再一天的光景就能到。”

    小机灵思忖了片刻说道。

    “刘省旗可是发现了什么?”

    金爷问道

    他察觉到了刘睿影方才的异样。

    “小机灵方才说的那把弯刀,我见过。如果所料不错的话,那人就是靖瑶。”

    刘睿影说道。

    要说像现在这西北地面上最响亮的名字,不是震北王上官旭尧,也不是定西王霍望,更不是孙德宇,晋鹏,月笛,刘睿影之流,而是靖瑶。

    消息稍微灵通些的人,都已经知道这次震北王域四百万两边军饷银被劫夺的始作俑者,就是这位草原王庭的部公,靖瑶。

    “当真如此的话,真不枉费刘省旗的一番辛苦。不过靖瑶等人为何会跟在一辆坐着三个小姑娘的马车后面?”

    金爷问道。

    小机灵摊了摊手,表示不知。

    金爷沉默了片刻,开口邀请要机灵一同去矿场转转,但小机灵却是一口回绝,他要去的地方是金爷的府上。

    按他的话说,这三天就没吃上一顿安稳饭,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不过金爷和刘睿影却是心知肚明。

    小机灵无非是馋酒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