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刘睿影第一次乘坐马车,让他很不习惯。虽然骑马更加颠簸,不过人在马背上,双脚踩住马镫,双手紧握缰绳便可跟随着马背的跃动而上下起伏。但坐在马车里,一切都显得不由自主,只能被动的承受这种颠簸之感,即便是屁股底下坐的再稳当,也难以改变这种现状。何况马车中一口气塞进来三个人总是显得有些拥挤……赵茗茗身上传来的阵阵幽香让刘睿影有些心思蹁跹,不得已,只能看向了窗外想要借此分散几分精神,不过与他正对的车窗,却又被骑马的华浓挡了个结结实实,根本看不到什么其余的风光。

    眼前被遮挡的风景变成了不可窥视的烦躁,身后的幽香对比之下显得更加浓郁,倒不是说味道是浓厚冲鼻的,只是淡淡的花草清香,将微风揉碎作为基底,加入百样草木本身的独特气息,以清泉水过滤,只留下十分之一的味道。

    狭小的空间就被那气味充斥着,像绵软的双手,在刘睿影的脸庞,脖颈来回轻擦,鼻息间更是忍痒难耐,他不敢用力吸气,生怕那一口秘香将他扰乱的思绪送至到极点。

    他们已经离开了矿场隔壁。昨晚与小机灵一道将饷银送回了老板娘的客栈之后,天色已然大亮,刘睿影和赵茗茗一商量,便是决定出发赶路,再不做任何停留。

    月笛倒是想让刘睿影刘睿影再多待几个时辰,最好是等震北王上官旭尧醒来之后,亲自过问一遍再离开。但刘睿影却只笑了笑,并未答应。该做的事,他都做了,省下的那些却是完全可以让月笛代劳。月笛也心知刘睿影的心思早已不在这里,身上还有伤,快些离开倒也无人可说道些什么。

    临走前,刘睿影问小机灵,为何金爷没有跟他一道同回。小机灵说金爷昨晚喝了许多酒,很早便睡下了。何况这边饷银一事若是完满解决,他还有个人需要去打法处理。那人刘睿影也是见过的,只是这件事牵扯的是他青府中的私事,刘睿影也爱莫能助,只得让小机灵捎封口信给金爷:来日方长,中都再见。

    不知为什么, 自从当晚看到了高仁用血写在桌上的这四个字后,“来日方长”便一直在刘睿影的脑海里打转,怎么样都无法抛却脑后。马车里着实太过于憋闷,而他又因为左肩上的伤,暂时起不得马,因此看上去便有些闷闷不乐之感。

    糖炒栗子驾着车,不快不慢,稳途徐行。一边还止不住的打着哈欠,嘟囔着需要吃点甜食来提神。刘睿影听后这后好言相劝,让她先看清路,等到了处镇子,再去那市肆上给她买糖炒栗子吃。谁知道这小丫头却是个死心眼,口口声声说不到中都前,却是都不再吃糖炒栗子。这倒是也能理解,最好的在前面等着,那其他这些个滥竽充数的,还有什么可吃的必要?

    她念想的不仅仅是糖炒栗子,栗子也分三六九等,难吃的,一般的,好吃的,和极品。

    将就了,她尝过的栗子少说也有几百家,自然要往好吃的道路上走,皮薄,内里那层不粘连,有这油润,一定要是完整的果肉,不干不水,面面沙沙的,带着轻微的甜度,最重要的还是不要盖过本身的栗子香。

    不过听到糖炒栗子这么坚定的话语,刘睿影却是有些紧张……想当初,这只是一句无心之言。中都城的确繁华,但要说真有最好吃的糖炒栗子也不尽然。最繁华的地方不一定就有最好的吃食,这道理就和住在祥腾客栈中最为华贵的客房却没有一分归家的感觉一样。刘睿影本以为自己对中都城或中都查缉司不会有任何留恋,没想到这出来一趟,到了此刻却是有归心似箭……不由得笑了笑,觉得自己很是没有出息!

    “在想什么呢?”

    赵茗茗语气轻柔的问道。

    “我在想中都。”

    刘睿影说道。

    “想家了?”

    赵茗茗问道。

    “算是吧……”

    刘睿影说道。

    赵茗茗撇了撇嘴,显然对刘睿影的回答很不满意。

    想了就是想了,没想就是没想。算是吧到底是个怎生回答?好歹也是个挥剑纵酒斩人头的男子汉,怎么说起话来如此的扭捏……

    刘睿影倒是没有在意到赵茗茗神情的变化,反而是被他这么一说,心中对中都城的思念愈发深刻起来。

    “从这里到太上河,还需要多少个时辰?”

    赵茗茗问道。

    她想与刘睿影说说话,不然这马车中的氛围只会更加沉默。

    “若是没有别的事情耽误,明天这时候应当就到了。”

    刘睿影心不在焉的说道。

    “初次见面时,你给我唱的《碧芳酒》却是还没有唱完。”

    赵茗茗说道。

    “那个玩意儿……不喝酒,唱不出来!”

    刘睿影有些尴尬的说道。

    “我听那唱词里可是有故事?”

    赵茗茗问道。

    “有是有的,不过我记不全了……”

    刘睿影说道。

    “记得多少说多少,我想听。”

    赵茗茗说道。

    “还是等喝酒的时候再说吧。”

    刘睿影推辞道。

    赵茗茗盯着刘睿影炸了眨眼,从车箱下摸出了一个小酒壶递过去。刘睿影不知是何物,正要接过时,赵茗茗忽然又把手一缩。原来他是想起了刘睿影左肩上的伤口仍未痊愈,却是不宜喝酒。

    “哐当!”

    马车突然朝着一侧歪斜过去,刘睿影身形不稳,险些一头从窗子中飞出,万幸在紧要关头,赵茗茗伸手扶了一把,这才使得他没有出丑。不过左肩的伤口,却是又被挣开了豁口,转眼间便是再度浸透了衣衫。

    “怎么回事?”

    赵茗茗厉声问道。

    “小姐……我也不知……这地上莫名的出现了一道沟和一个大坑!我为了躲开那道沟,却是不慎把后轮掉进了坑里……”

    糖炒栗子很是委屈的说道。

    “是不是犯了瞌睡?早就给你说了,若是瞌睡就要吭声,换我来驾车!”

    赵茗茗说道。

    糖炒栗子愁眉苦脸的不敢回嘴,连忙跳下车去查探。

    “轮轴摔断了!”

    华浓说道。

    他已站在坑边看了个清楚。糖炒栗子自知闯了祸,却是呆呆的站在原地,摆弄着衣角,小脸通红,一言不发。

    赵茗茗在车中把那为神秘的小姑娘安顿好后,便要与刘睿影一道下车查看。没想到这小姑娘似是略微恢复了些神智,看到赵茗茗似是要离开,丢她自己一人在车里,竟是伸手拉扯住赵茗茗的衣衫不放。直到赵茗茗温和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展颜一笑后,这才松开来,乖巧的坐在车里等待。

    “嘿嘿!”

    刘睿影看到马车的后轮因为掉入坑中摔坏了轮轴而发笑,但却是遭到了赵茗茗的白眼,他立刻就收起了笑容,眼睛里多了无奈,随即唇角又扯出了一抹笑容。

    把马车从坑里弄出来不难。

    华浓一个人都可以做到。

    只是这摔坏了轮轴的车,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已经毫无用处。即便是从坑中抬出来,也无济于事。

    不过刘睿影却绕到了另一旁,蹲下身子,开始细细打量先前糖炒栗子说的那道沟。若不是有这道沟的存在,糖炒栗子为了躲避,马车却是也不至于掉入坑中。

    当刘睿影查探完之后,他走动赵茗茗身边,轻轻把她拉倒一旁。本来正在责怪糖炒栗子的赵茗茗,被刘睿影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但转念一想,却是明白过来他似是对自己有话说。

    “那道沟和这个坑,都是人为挖出来的。”

    刘睿影说道。

    “什么意思?”

    赵茗茗不解的问道,她却是没有听懂。

    “你可知这世上有强人劫道一事?”

    刘睿影问道。

    赵茗茗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类似的话她倒是在书里看到过,故事中听到过,但却没亲身经历过。

    “以前那伙子强人,都是来硬的。问你讨要金银细软,不给便是刀剑相向,现在他们倒是学聪明了些……”

    刘睿影说道。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能不能说的清楚些?”

    赵茗茗焦急的问道。

    “他们先挖出了这道沟,你看这道沟,占据了整条路大约三分之二的宽度,糖炒栗子发现这道沟后,便会急于躲避,如此一来,马车的后轮便轻而易举的掉进了坑中。”

    刘睿影说道。

    赵茗茗前后看了点,也是颇为认可刘睿影的说法。

    只不过她还是不清楚这与刘睿影说的强人有什么关系。

    再追问,刘睿影却是笑而不答,让她安心再等等就好。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便从旁边的树林中接二连三的钻出了五六个人,看到刘睿影等人和掉在坑中的马车,纷纷极为热心的围拢过来。

    “兄弟这是陷车了?”

    为首一人破位客气的拱了拱手说道。

    “没错,方才一个不小心,躲过了那道沟,却是根本没注意这里还有个深坑。”

    刘睿影说道。

    他心里已经知晓,这几人定然就是这路上沟、坑的始作俑者,他们这般行为无非也就是借着帮忙的由头,索取高额的费用。想必以前的强人来说,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