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吴修诚却是要比那徐爷更加没出息。

    徐爷起码是看到了自己的断手之后,才疼昏了过去。而吴修诚竟然是身子还在半空,尚未落地时便已经昏了过去。以至于他落在地上时,已经变成了一坛烂泥,和那些个吃醉了酒的人没有什么两样。

    刘睿影用力的甩了甩右手,接着又问华浓要来一块白布。其实他的星剑本就不会沾染任何血迹,但他还是不想让自己的剑身上留下什么印子。要是英雄血还好,但吴修诚的血却是没有资格在他的剑上多停留片刻。

    这倒不是刘睿影自己生出来的习惯,而是江湖中的剑客大多都有这般毛病。老马倌曾给刘睿影说过,在他还未出生的时候,这天下间有位白衣剑客,杀完人之后,总是喜欢把自己的长剑放在鼻翼下轻轻地闻一闻,而后在把剑身上的血花吹落。没人知道他叫什么,但这一标志性的动作却在当时被争相模仿。初次以外,还有那一身白衣。但却没人知道他在吹去血花前为何还要闻一闻,老马倌说是因为他的鼻子异于常人。好人的血和坏人的血味道是不同的,即便隔着皮肤,筋肉,衣衫,也能闻的出来。那剑客杀的都是该杀之人,故而在这该死之人死后要再度闻一闻他们的血味一次确认。

    当时的刘睿影觉得这个动作很傻很滑稽。

    一个剑客杀完人之后,当然是利索的回剑入鞘给更加潇洒。如此一闻,再一吹的,又不是女子做针线活。直到他自己第一次拔剑杀了人之后,他才出清楚杀完人之后的剑,都不想挥剑入鞘。不但是他的臂膊与手不像这样做,更重要的是他能感觉到自己剑也不想这样做。

    虽然刘睿影没有像老马倌说的那位白衣剑客一般, 闻一闻再吹一吹,不过他还是会用力的甩甩手腕,让剑身上的血花尽数的掉落在地。这样做只有一个不好,那就是这血花却是容易甩在自己身上。不过刘睿影并不爱穿白衣,所以偶然滴落上去也并没有妨碍。只是在杀完人之后,这衣衫定然要及时换洗。不然这血迹就会在上面结成一个个的硬壳,然后发出一阵阵恶心的腥臭味来。

    先前华浓斩断了血液的手时,鲜血就迸射在了赵茗茗的裙子上。她今日穿的裙子,却是介于纯白与鹅黄之间的一种颜色。刘睿影对女人的衣服并不是很懂,什么颜色,款式,花样,质地,都知之甚少。但他知道赵茗茗身上的这条裙装定然不便宜,应当是只有回到了中都城才能买到相仿的。而他现在的这身粗布衣裳,却是到了那里都能扯几丈布做出来。因此他在甩剑的时候,并不是很在意。

    擦完剑的白布上,并没有任何血色。刘睿影看了看这白布,却是朝前一丢。徐爷昏厥过去的时候,刘睿影还说让那两桌酒客快些带他去包扎,不然迟早因失血过多而死。

    至于吴修诚,他却没有说。因为吴修诚是个大胖子!在刘睿影的认知里,胖子总是要比瘦子血多。这话要是被郎中听了,定然会耿直了脖子来批驳,虽然常理如此,可各人之间却还是有差异,并无一定之规。但现在这里没有郎中,便也无人来指责刘睿影的不对。更何况他只是这么想的,却没有说出口来,故而更是无人知晓他的这般荒谬想法。刘睿影觉得血当然是储存在筋肉之间,胖人的肉要比瘦子多了许多,那血液当然也要多上许多。

    只要吴修诚死不了,那便让他多流些血也无妨。一来是狠狠给他个教训,二来却是替他瘦瘦身。刘睿影看他的年纪虽然要比自己大几岁,但身材却顶自己两个半。就拿这店门来说,吴修诚若是走进来,那旁人即便是侧着身子也挤不进去。

    刘睿影虽然擦干净了剑,但仍旧是没有挥剑入鞘的意思。

    他倒提着剑朝前走了几步,一直走到那堂官的身前。巡安校尉静静的立在一旁,收这肚子,停止了腰杆,但却扣着双肩,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堂官一看到刘睿影提着剑气势汹汹的样子,再看到门口倒地不醒,一条断臂仍旧在汩汩流血的吴修诚,顿时就慌的要给刘睿影下跪。

    “你跪我做什么?!”

    刘睿影问道。

    “小人……小人是害怕冒犯了省旗大人虎威,因此才不得不下跪请罪!”

    堂官颤巍巍的说道。

    他的确是想要跪下。

    只是在他膝盖瘫软之前,刘睿影就用剑逼住了他的双腿,令其动弹不得。

    “虎威?我又不是个带兵打仗的将军,哪里来的虎威?”

    刘睿影笑着说道。

    “小的……的确是想不出别的词儿来了!”

    堂官说道。

    这声音却是好比那蚊子叫一般。

    “何况你是震北王域的堂官,而我是中都查缉司的省旗。他与我是同僚,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像一家人一样,关起门来,要打要骂,要杀要剐都是私事。而你与我可没有任何关系,在下是万万不敢受您这位堂官大人一跪的!”

    刘睿影说道。

    这堂官也不是个傻子,听刘睿影这样说,却是就明白他不会轻易地放过自己。只是不知道刘睿影还会用什么办法来折磨自己罢了……

    他扭头看看躺在地上的吴修诚,觉得这家话反倒是清闲了。俗话讲不怕阎王来拿人,就怕阎王来拜年。现在刘睿影在这堂官眼里就是一尊索命阎王,而方才那一番话却是又说的颇为客气,姿态也放的极低。贪官的脸全然都皱在一起,却是像要从一条干了十年的抹布中挤出水来一样。

    “省旗大人说的是!小的定当牢记在心!”

    堂官说道。

    “那对今日发生的事情,您看到底要如何解决,怎么收场?”

    刘睿影问道。

    “这……小的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原委,省旗大人您没有任何责任,只是正当防卫而已。”

    堂官拱了拱手说道。

    “这怎么可以!”

    刘睿影将剑朝着身边的桌子一拍。

    “你身为本地堂官,当然要秉公办事!否则怎么维护这一片朗朗乾坤?方才你只听了我一家之言,就敢下如此判决,就不怕是我捏造的事实?”

    堂官却是被刘睿影搞混了头脑,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只得呆呆的望着他,双唇一开一合,竟是半天都吐不出来一个字。

    “大人,刘省旗的意思应当是要将今日的当事人全部唤来,挨个对应一遍证词。看看到底是谁的错,谁有罪。只要这样才能够做到青天白日,赏罚分明。却是也能体现出大人明镜高悬。”

    一旁的巡安校尉出言说道。

    堂官听后看到刘睿影赞许的点了点头,这才豁然开朗。急忙吩咐人手,去往他的堂官府中,把那躺在踏上养伤的徐爷抬过来。同时让这巡安校尉看好了那两桌酒客,却是一个人都不许放走。

    不多时,四人抬着一张铺板,走进店中,上面托着的正事断了一只右手的徐爷。

    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先前那般春风得意的样子?

    脸色苍白,嘴里不断的发出呻吟之声。

    右臂断手之处已经被包扎起来,血迹渗透了一层层白布,显得极为惹眼。

    “堂官大人,还请审案吧?”

    刘睿影说道。

    随即让华浓把他的剑鞘拿过来,递给堂官,说是让他当做惊堂木只用。

    转眼间,这处饭铺却是就变成了堂官的公堂。

    “堂下何人?!”

    堂官清了清嗓子,伸手拿过剑鞘,但却没有拍下,只是轻轻地又放回了桌面上。

    但刘睿影却伸手握住剑鞘,对这桌面狠狠拍下,发出一声巨响,惊的所有人都打了个机灵。

    “公堂就要有点公堂的样子!你若是底气不足,怎么能让犯人伏法?”

    刘睿影说道。

    堂官连连点头称是。

    这般唯唯诺诺的样子,让一旁看热闹的蒋琳琳和赵茗茗二位姑娘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铺板上的徐爷在自己被抬来的路上便已经知道差不多是这样的局面,只是尚不清楚自己的到底得罪了什么,竟是连本地的堂官以及查缉司站楼的吴楼长都摆不平。

    直到进了这店中,看到吴修诚也断了一只手,躺在门口昏迷不醒,才知道自己今日却是闯了大祸……想必是没有办法善了!

    “小民徐天和。”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实在是由于身体太过于虚弱的缘故,只能用左臂支撑着,方才能侧过身子,正面对着堂官。

    “哪里人士?”

    堂官接着问道。

    既然刘睿影让自己审案,那自己便审的漂漂亮亮的,想来等最后他也不会过于为难自己。毕竟就如同他先前所说,吴修诚与他是自家人,自家事,而自己与刘睿影之间尚且还隔着一个震北王。老百姓都说打狗也要看主人,这道理刘睿影不会不清楚。

    “本地人士。”

    徐爷说道。

    “你叫徐天和?哪两个字?”

    这时刘睿影插嘴问道。

    “天下的天,和其的和。”

    徐爷说道。

    作为商人,他最不缺的就是投其所好,察言观色。走进来之后,他便一眼就看出来刘睿影才是这里说话算数的人,因此对刘睿影的问题却是一丝不苟的回答,不敢有丝毫马虎。

    刘睿影听到这名字再也把持不住,顿时大笑了起来。

    这名字着实起的不错,可惜却是起反了……他爹娘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