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了这么多年,却是跟这座神像,这座神庙一点关系都没有。真正的河神就是这位瞎编乱造,待人走后大吃大喝贡品的胖子。

    “你不吃吗?你要不吃一会儿我都吃完了!”

    高旭凯吃完了一整个猪肘子,这才腾出嘴来问道。

    “所以这就是你请我吃的好酒烂肉?”

    欧雅明问道。

    “当然了!送来拜神的东西,都是最好的!你闻闻和酒香,尝尝这卤牛肉!这些个商队,卖的东西往往是以次充好,对手下干活的人也是极尽克扣,但唯独对这所谓的神不敢搞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高旭凯说道。

    “我看你还挺乐在其中的样子!”

    欧雅明也伸手拿起了一块卤牛肉吃着说道。

    足足熬了半上午,他也是肚中饥饿。

    “自己给自己看门,算不上丢人吧?”

    高旭凯问道。

    一口肉吃急了,噎在胸口下不去。只得喝口酒想要顺顺气儿,没想到却是更加严重。

    “算不上丢人!”

    欧雅明说道。

    “那就是了!”

    高旭凯说道,继续吃喝起来。

    临走时,供桌上的肉都要已经被吃的差不多,酒却是还剩下一半。高旭凯把就往怀里一抱,将今日得到的银两压在供桌上,脱去身上这这件花花绿绿的衣裳,重新装在包袱里,放回到神像背面的底座里,带着欧雅明离开了神庙。

    “那些银子为何留下?”

    欧雅明问道。

    “就在那,有人来拿。 ”

    高旭凯摆摆手说道。

    “是给谁的?莫不是还有个相好儿?”

    欧雅明调侃着问道。

    “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多问题?”

    高旭凯很是不耐烦的疏导。

    “那些银子是给太上河周围的纤户船工的。他们一无土地,二无农具,还要被这些个商队克扣,官府征税,日子过得都紧巴巴的。这些银子放在神庙里,他们自会拿走分了。手上有了钱,便能吃饱肚子。不然你以为太上河那些个先要之处的淤泥、礁石,都自己生出翅膀飞了?”

    “但你也没有土地,没有农具,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怎么不给自己留一点?这样丰富的贡品,想必一个月也不会有几次吧。”

    欧雅明说道。

    “我可是河神!”

    高旭凯听后满不在乎的说道。

    欧雅明却是久久不语。

    至于太上河两岸的那些个纤户船工,他们当然也都知道其中的真相。泥塑的神像是变不出来银子的,太上河真正的河神从来都是高旭凯一人。否则那些个被雇佣去,在太上河中掌握游船的船工们,也不会划到尽头折返时,都会远远地朝着高旭凯的屋子深深拜下。

    虽然没有香火,没有贡品,没有酒肉。但真正的神从来都不会在意这些个外物,只会永远被人们留在心中惦念。

    高旭凯的家中除了床以外,却是连个桌子都没有。床底下放着三个麻袋,分别装着花生,黑芝麻,白芝麻。都是炒熟的,拿出来就可以直接吃。

    也不知他从哪里摸出来了三个精致的白骨瓷碟子,又从床下把麻袋拖出来,每种装满了一盘,便带着还未喝完的酒,和欧雅明一起乘船到河心,边吃边喝。

    无论这水流如何湍急,高旭的船却是都可以一动不动。

    偶尔有船从旁侧路过,那船夫看到高旭凯在此,却是都会走出来,拱手作揖。对此高旭凯却是恍若不见,他非但不回礼,却是连眼神都不会动一下。按照他的话说,就是河神要有河神的架子。你看那些个人对着个泥塑跪拜的开心,但泥塑可曾对他们言语过一句?

    两人就这么边喝边聊,一直到了深夜。若不是沈清秋的剑气破开河面,他们却是已经准备划船前往太上河中找点乐子。

    现如今,这乐子看来是找不成了。高旭凯对于太上河的事,向来责无旁贷。正在他为了自己的火石受潮,点不着烟儿烦躁的时候,左肩上突然伸过来一柄剑。

    剑身的寒光把他的眼睛刺的有些生疼,可剑尖上却拖着一星温暖。

    这柄剑犹如是活的一般,后半段搭在高旭凯肩膀上,剑尖猛烈一抖,那一星温暖竟是刚好落在了他的烟锅子里。高旭凯见状赶忙凑上去猛吸几口,终究是着了起来。

    “欧家剑的确没什么好的,但也就是碰上这种时候能给你点个烟!”

    欧雅明说道。

    高旭凯很是不服气的哼了一声。

    “用蜡烛点烟,抽起来有股子煤灰味!很恶心的……”

    欧雅明默不作声。

    他知道高旭凯定然要将自己贬损一番,找回点颜面。

    方才他出剑将面前的蜡烛斩断了一小段儿灯芯,随后用剑尖托着送到了高旭凯的烟锅里。

    子莹出剑,引起了河面一阵荡漾。

    沈清秋轻而易举的避开了这一剑,反手一推她的肩膀,将其又送回了先前的位置。

    “人不是我杀的,你这小姑娘怎么没点脑子?”

    沈清秋说道。

    子莹当然不会相信沈清秋的话,略微调息了片刻,手中挽了个剑花,却是再度欺身而上。

    “都给我住手!”

    高旭凯忽然大吼一声。

    手上的烟杆都猛然一抖,些许燃烧的烟丝,掉到了他的裤子上,烫出了一个小洞,但他却浑然不觉。

    听到这声大喝,李韵缓缓转过身来,冲着高旭凯轻轻一点。

    一道水箭迅捷的从河面跃起。

    冰蓝色的水箭,同体晶莹。

    若不是裹挟着逼人的劲气,倒是极为好看。

    高旭凯目光一凝,盯着这道水箭朝着自己面门袭来。

    李韵只淡淡瞥了一眼,便不再做理会。

    但就在她回头的那一刹那,发现自己打出的这道水箭竟是消弭于无形。

    这可是用她勾动起的东海之力凝聚而成的水箭,怎么就会这般悄无声息的消失?

    “前辈这是何意?”

    李韵问道。

    却是把高旭凯气笑了。

    她先对自己动的手,竟是还反过来问自己是何意,天下哪里有这般道理。

    “没什么,只是想看看你们东海云台飞凫宝船要如何踏平太上河!”

    高旭凯笑着说道

    “前辈这是在对我东海云台挑衅吗?”

    李韵问道。

    “要说挑衅,也是你太过于目中无人了吧! ”

    高旭凯说道。

    嘴里猛吸一口,将烟锅里的烟丝顿时抽完了大半。随即仰起头,冲着天上圆月突出了一个个眼圈。河风荡漾,但这些个烟圈却青云直上,没有任何游移。

    “欧家主!你也是我太上河的贵客,但要是你的朋友一意孤行的话,却是也不要怪我太上河不给你面子!”

    太上河的三人说道。

    从子莹和沈清秋动手开始,本来围着他们的云台部众便纷纷转过身来,剑指沈清秋。

    现在李韵与太上河已然成为盟友,太上河的三人却是想要李韵快些办完她的事情,也好让太上河重新归于平静。

    “几位怕是误会了……虽然他是我的朋友不假,但是他要做的事,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既然他是我的朋友,既然我在这儿,那朋友要做的,我自然也会相帮。”

    欧雅明说道。

    “敢问遵命?”

    沈清秋对这高旭凯拱手问道。

    “我叫什么很重要吗?你毁了太上河的那座石桥,我还没有找你算账!”

    高旭凯却是丝毫不买账,硬生生的说道。

    “我定然会重修一座,以示歉意!”

    沈清秋说道。

    高旭凯却对此嗤之以鼻。

    没了就是没了。

    重新修好的,和原来的能一样吗?

    要知道很多事都是无法找补的,做错了这一辈子都是错,不可能再有机会让你恢复如初。

    欧雅明听到高旭凯这么说,默默地转过身,喝完了杯中酒。随即身形一跃而起,落在了刘睿影和蒋琳琳的中间。

    “欧家主的这位朋友可真是有性情!”

    刘睿影说道。

    “他把太上河视如生命,怎么能忍受有人在其中捣乱?”

    欧雅明说道。

    “但东海云台和太上河那三人都不是好惹的。”

    刘睿影说道。

    欧雅明笑了笑没有回答。

    高旭凯见他离开了船,自是也明白了欧雅明的意图。

    将烟杆往腰里一插。

    腾出来的右手拿起船桨,站着了身子。

    “你们打生打死我都不管,但是你们毁了太上河的一座古桥!所以太上河并不欢迎你们,在我没动手之前,你们最好另寻个地方解决恩怨。要是再让太上河翻腾起一点波澜,就不要埋怨这河底黑,河水凉了!

    高旭凯说道。

    算日子,明天有两个商队要乘船而过。

    若是在继续让这些人在太上河中打斗,河底的淤泥与暗礁定然都会被重新翻起,使得这些商船无法通过。万一要是有船因此沉默,却又会多出几条亡魂,这是高旭凯决计不会让它发生的。

    此番话出口,让所有人都一震。

    就连太上河的三人,也已经认出来了高旭凯究竟是谁。

    他们与高旭凯向来是互不打扰,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了解高旭凯的厉害。他想要的,就只有太上河的安稳。某种程度上来说,太上河能有如今的繁华,高旭凯却是也功不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