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中王刘景浩只当做没看见,站在“三长两短堂”中将霍望的信一字不落的念给她听。

    第一遍读完,凌夫人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动了动身子,换了个新姿势,将头专向和擎中王刘景浩相反的方向,闭上了眼睛。

    刘景浩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不得已只得又念了一遍。当他读到第三遍时,凌夫人才极为不耐烦的打断他。让他把信留下,过会儿再说,现在却是赶紧离开,不要再打扰她喝酒。

    这封信也从侧面佐证查缉司关于定西王霍望和李韵之间纠葛情报的准确性,所以李夫人才会借着“血月”一说,试探李韵的反应。

    与其说试探,不如说是挑衅。

    凌夫人从露面开始,就一直在挑衅李韵的底线。

    人在暴怒之时,总会冲动,露出破绽。唯有抓住对方的破绽,才可将其彻底击溃、摧毁。

    擎中王刘景浩的心情却有些沉重……他抬头看了一眼狄纬泰和徐斯伯,发现徐斯伯正双眸微闭,思绪早已不知神游何方。反倒是狄纬泰和身边的鹿明明目光炯炯,饶有兴致。

    他突然很是后悔,想要阻止,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整个中都城内此刻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阻止两人。

    不知为什么,擎中王刘景浩突然感到有一丝心慌,对他而言,这可是久违的感觉。

    凌夫人和李韵都不再言语,双方对视良久。

    什么舞剑助兴?其实就是一场对决!两人都有胜利的理由,至少现在看不到谁有输掉的借口。

    一阵夜风刮过,竟是吹落了一盏挂在屋檐下的灯笼,光线忽然变得暗淡留少许。

    那落地前的最后一抹亮,从红色的灯笼里透出来,像极了夕阳,也像极了凌夫人口中的“血月”。直到那灯火讲灯笼彻底吞噬,化为灰烬,又再度被风吹起。

    扬起的灰烬很是悠然的飘到了两人的身上,剑上,侧脸上。

    终于,李韵先动了。

    平淡无奇的一剑。

    笔直的向前刺出。

    凌夫人也动了。

    和李韵同样的招式。

    看似比之更加的平静,穿过空气时甚至带不动一丝风。

    两人的距离很近,又很远。

    看似咫尺之隔,又好似天涯海角遥遥相望,触碰不到,却又融合在了一起。

    至少大多数人看在眼里,是这样。

    李韵旧伤未愈。

    出剑速度不快,变化也很是僵硬。

    相对而言,凌夫人已经逼至近前。

    虽然不是生死对决,但就连徐斯伯睁开了眼睛。

    有几个年纪大的王府拍仆役,看到凌夫人这般出手,甚至都屏住了呼吸。

    越发逼近,两人的剑尖还剩下寸许。

    剩余的距离顷刻间就会被挤压,两人的剑可以说已经相交在了一起。

    没有华丽的剑招。

    更没有什么言语的嘲讽。

    这两把剑就像湖中的两条相向而行的小舟,在水流的簇拥下,即将碰撞。

    那速度极其迅猛,无法控制力道,自然而然的撞击。

    “哐当!”

    李韵的剑掉在了地上。

    而凌夫人的剑尖却抵在了她的右肩。

    寒利的剑芒已经直逼李韵的双眼,让她不敢低头直视。

    只是一触即溃。

    撤去劲气后的软剑,和牛皮绳没什么两样,甚至还有不如。

    “妹妹有些慢了。”

    凌夫人笑着说道。

    “姐姐其实可以更快的,只是不知为何最后偏转了剑尖?”

    李韵也同样笑着反问道。

    脸上笑着,心里却掀起惊天波澜,凌锦竟比那霍望还要诡异,她竟没有一丝还手之力,她明明用的也是同自己一样的招式,怎的好像她的是真,自己的是假,真假碰撞,假的自然自行惭愧。

    这个女人坐到这个位置,让那么多人忌惮,看来不是没有缘由的。

    如今刘睿影跟在她手下,岂不是以后对付起来难如登天?

    她没有去捡起地上的剑。

    身侧的伤,让她无法弯腰。

    一旦弓起身子,便会感到蚀骨钻心的疼痛。

    凌夫人的剑尖,瞄准了李韵的咽喉。

    但是在最后时刻,凌夫人放慢了速度,更改了刺出的轨迹。

    本来直指咽喉的夺命剑,现在却不痛不痒的搭在了李韵的右肩上。

    “哎呀,真是老了!以前的时候,这柄软件还从未有过偏差。现在过了这么多年岁,眼睛都有些看不清,脚底下步子都慢了。”

    凌夫人自嘲的说道。

    将手中的软剑重新捆绑在腰间,走到桌旁,取来两只崭新的酒杯,倒满了酒,一杯递给李韵,一杯独饮,随即点头致意,重新落座。

    李韵的剑仍旧安静的躺在地上。

    随行的云台中人,想要上前去替李韵捡起,但却被她一个手势制止。

    从自己手里滑落的剑,一定要自己捡起。

    否则再度出剑的时候,便会和这剑产生隔阂。

    李韵忍着伤口的剧痛,弯下腰,把剑捡起,收回剑鞘之中。

    腋下却已有鲜血汩汩流出,渐渐将她的衣衫浸润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