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也不知道自己这儿子名为天和,做的却全都是些有伤天和的事情!

    堂官一看刘睿影发笑,便不敢继续问下去。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手中的长剑,生怕一不留神就冲着自己挥来。两手不由自主的朝袖子里缩了缩,却是连指甲都不愿意露在外面。

    “平日里以什么为业,作何营生?”

    堂官问道。

    “小民经营了一家骡马市,以贩卖各种牲畜为营生。大多都是马匹,驴,还有骡子。”

    徐天和回答道。

    “今日有人说你在这家店内调戏女子在前,杀人未遂在后,可有此事?”

    堂官问道。

    徐天和没有立马回答。

    他在此地也上过不少次公堂,但每一次都是事先和堂官通过气的。每一句话该怎么说,如何避重就轻的减免罪责,却是都一一斟酌过。但这次却没有任何事先的准备,而堂官却开口就问到了要害,使得徐天和很是不知所措。

    “为何不回答?!”

    堂官拿起刘睿影的剑鞘在桌上重重一拍。

    徐天和这才吞吞吐吐的张口说来。

    “大人,小民并没有调息女子。只是看这位……这位大爷带着女眷远道而来,小民为了展示本地民风淳朴,堂官大人训教有方,因此才请这位大爷等人喝酒。可能是小民酒醉食言,一时间有所得罪,所以才被这位大爷砍断了一只手,当做警告。”

    徐天和说道。

    刘睿影听后心中一阵怅然。

    都说西北地界,民风彪悍,人们大多淳朴厚道,只是脾气有些倔强。但这处镇甸却好似全然颠倒过来一般,从一开始的巡安校尉,再到这堂官,查缉司楼长,以及这躺在铺板上的徐天和,各个都是嘴皮子功夫厉害的要命!愣是能把这黑白是非都凭一张嘴翻转过来。若是这说话言语可以治病的话,凭借徐天和的这般功夫,着实是可以做到生死人,肉白骨之效。

    “本官劝你如实相告!这里证人具在,你却是莫要想抵赖!”

    堂官说道。

    “小民说的句句是实!”

    徐天和掷地有声的说道。

    他看堂官今日是断然不会维护自己,那便只能依靠他自己努力来减免罪责。杀人未遂在震北王域可是重罪,震北王上官旭尧曾有过命令,说这杀人未遂和杀人本无差别。而且这未遂却是还要最佳一等!

    如此奇怪的法令在别处都闻所未闻,但在这震北王域却是有一番独到的解释。

    杀人未遂证明你已经动了杀心。

    不论这结果如何,你的想法和动机都与杀了人无二。至于未遂,要么是错过了时机,要么就是本事不如人。震北王上官旭尧说,要是一个人铁了心的要去杀人,自然是有化不开的仇,咽不下的气才会如此。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难道不该好好谋划一番?结果最后的下场却是个“未遂”,当真是贻笑大方……如此人等,留在震北王域也是无用的祸害,不如与那杀人犯一样,都砍了方才能让这天地清净。

    刘睿影并不清楚震北王域却是有这么奇怪的法令。

    但若是他知悉后,再结合震北王上官旭尧这个人一想,便觉得不奇怪了。

    这位闲散王爷,心中装着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主意。

    他不去做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不说也并不代表他对这事儿没有任何了解。

    对于能够动摇王域安慰的根本之事,他向来都是用雷霆手段,绝不姑息。外面看着风平浪静,但实际上已经全都被悄悄收拾了个干净。

    晓立行刺的时间过后,震北王上官旭尧让孙德宇顶替了他的职务。他给孙德宇下的第一道王命就是,把所有与晓立这件事有所牵扯的人,全部秘密 处决,埋到戈壁滩里去。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就连震北王府中一个普通的侍女都能感觉到王府中的人似是少了许多。但这些人去了哪里,在做什么,却是一点儿都不知道。这些人有些事孙德宇处理的,而有些个紧要的任务,却是震北王上官旭尧亲手了断。

    如此一位冰山样的王爷,他站露出来的,只是一角。更多的事,都发生在常人看不见的深水之下。不过一个人隐藏的再好,也总会有泄露的时候,即便是震北王上官旭尧也不例外。这道关于杀人未遂者的法令,便是最好的佐证。

    “若是大人执意要说小民杀人未遂,那小民领罪……但是小民不服!”

    徐天和说道。

    “在下觉得只有让人犯心服口服,才能够彰显法理大义!”

    就在这堂官左右为难,不知究竟如何之时,刘睿影说道。

    堂官见状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审下去。

    “你有什么不服之处?权且说来!”

    “大人要是小民调息女子,那或许是小民酒后头昏,一时失德所致。但若是执意要说小民调戏不成,杀人未遂,那请问大人我有何杀人动机?而这凶器又是什么?小民总不至于用这眼神,话语,一口牙齿去杀人吧?”

    徐天和说道。

    归根结底,这事端兜兜转转一大圈,还是回到了徐天和先前握在手中想要刺死赵茗茗的那把匕首上。

    巡安校尉一见这事态的风向全然倒转,连忙对一名心腹丢过一个眼神。

    这名军士领悟后,却是一溜烟的飞奔出了店门,不知去向。

    但刘睿影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笃定。

    那军士定然时去寻回徐天和的那把匕首去了。

    这匕首虽然在吴修诚的安排下,送去了查缉司站楼。但巡安校尉清楚自己部下的秉性。好不容易能出去转悠一趟,决计不会立马出发的。五十里的路程,本来只需要半日的功夫便可一个来回。可派去送匕首的军士定然会磨蹭个一日半的光景,此刻想必正在街上他们常去的酒肆中喝酒,想的等到半醉时在上路,这样路上的时间也能感觉过的快些。

    后去的这位军士,很快便回来了。

    只是那先去之人却是比巡安校尉所想的更加夸张。

    他不但喝了酒,还已经大醉不醒。后去的军士寻到他时,他躺在酒肆老板娘的秀床上。

    这家酒肆的老板娘是个寡妇。

    开个酒肆除了给自己赚些银两生活之外,更重要的是用来打法她的空虚。因此这些个巡安的军士们,就成了她最为铁杆的顾客。除了这位巡安校尉,其余的军士们没上过这老板娘秀床的怕是十不存一。

    “大人请看,这边是徐天和杀人未遂的凶器!”

    这军士在巡安校尉的授意下,径直把这匕首递给了堂官。

    但徐天和却仍旧在狡辩不已,说这并不是自己之物,而是有人可以栽赃陷害。

    刘睿影听得烦躁,一招手叫来华浓,让他握着徐天和的脚腕,把他倒着提起来。

    徐天和惊的大叫,但他的腰身之间却掉出来个金属之物,正是这把匕首的刀鞘。

    如此一来,徐天和却是再也没有了说辞……双眼无神的看着地面,等候堂官的发落。这罪名一旦坐实了,神仙也救不了他。相比于哭哭啼啼的死去,不如坦然一点。

    徐天和硬是用自己的完好的那只手,以及肩背发力,坐直了身子。随后又用完好无损的左后开始细细的缕着自己的头发,似是想要让自己变得体面些。想两个时辰前,这镇甸上的人见了他都还恭恭敬敬的称一声徐爷,可现在却就成了个朝不保夕的阶下囚。就连项上这颗人头,都成了暂时寄放在自己脖颈上的一件物品。

    当时他拔出匕首时极为匆忙,那刀鞘仍旧放在腰身内。后来那两桌酒客将其抬走包扎,却是也没有取出来。待方才将这徐天和抬过来时,他才转醒不久,脑子一片混沌,哪里还想得起这些?刘睿影料定这匕首的另一半却是还在他身上,因此才让华浓行那方法。

    “省旗大人,这是最终的结案判词,您看看是否合适?”

    堂官双手捧着,递送到刘睿影面前问道。

    “大人真不愧是神断!刘睿影在此多谢了!不过在下却不是当事人,您应当问问那位被他调戏和想要杀害的姑娘。”

    刘睿影说道。

    他并没与看那结案判词。

    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儿跟爬满了小虫似的,不看都让人心烦。

    “不知姑娘满意否?”

    堂官对这赵茗茗问道。

    赵茗茗却是不想与这等腌臜之辈言语,故而只是点了点头。

    贪官眼见如此,便赶忙顺坡下驴,将自己的大印扣在了这结案判词上。

    带着一起都昨晚之后,躺在店门口的吴修诚却是睁开眼,醒了过来。

    断手出仍旧是火辣辣的痛,不过流血却比刚开始要少了许多。

    “剩下的就是在下家里面的私事,就不劳烦堂官大人费心了!”

    刘睿影对着堂官拱了拱手说道。

    随即看向了吴修诚。

    “别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是想告诉我,你那位当着天耳省省巡的叔叔一定不会让绕过我是吗?正好我也想借此机会认识一下他,刚好带着你回去也是个不错的由头。”

    刘睿影把剑逼在他的嘴唇上说道。

    “华浓,去找一条粗绳子!把这戴罪的吴楼长拴在马尾巴上,上路时就让他跟在马屁股后面,这样他轻松,咱们轻松,马也轻松!”